安何离开当天,罗蕾过去送他。
曾经吞噬了洛风的空间裂缝,位于王宫范围靠近神殿的位置,这座神殿是安何为了封印自己的神躯与神格而建立,也随着伪神的死亡而一同毁灭。见到安何的时候,罗蕾发现他四周无人,不禁诧异地咦了一声:“只有我一个人来吗?”
按罗蕾的想法,想来送安何的人应该很多才对。
“该说的话,我都对他们说过了。”安何笑了笑,“只叫你过来,是想和你说一些事情。”
罗蕾惊讶问:“什么事?”
“你最近心事重重。”安何意有所指道,“现在还有会让你困扰的东西?”
罗蕾不由一怔。
其实,前几天罗蕾做了一个比较特殊的梦,梦境的内容令她颇为印象深刻,梦中所见的景象直到此时都残留在她的视网膜上。
罗蕾梦见了没有安何出现,依旧被夜莺支配的自己。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或者说,她能撑到安何出现为止,都是强烈透支了自己的结果,她不停告诉自己,以后说不定有机会穿越回去重新见到家人,才能以一种近乎麻木的状态勉强生活下去。
这种麻木并不是真的,而是罗蕾强行催眠自己产生的。
穿越前,她的家境相比周围同学确实比较贫困,但也是在和平年代顺遂平安长大的,除了生活和成绩以外,不需要为任何事情发愁。她骤然置身于严苛到必须拼命挣扎的陌生环境,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回到王都监狱,每天面对森严的守卫与高墙,罗蕾的麻木感在耗尽。
罗蕾越来越消沉,乃至阴郁,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融入了监狱的环境。
有一天,罗蕾偶然听见守卫交谈,说她本来不像是属于监狱的人,现在却逐渐变得和其他犯人一样。
罗蕾终于崩溃了。
醒过来后,罗蕾对梦中的自己感同身受,她清楚知道,如果没有安何伸出援手,事情很可能发展得和梦中一样。
不过,那终究只是梦。
罗蕾并没有将这段梦境放在心上,曾经深植于灵魂中的恐惧,即使后来放下了,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时从梦里冒出头,这种事常有发生。
比如,罗蕾老家在大山上,罗蕾童年时期的娱乐活动就是和其他小孩子一起到处疯跑玩耍,有一次他们跑得太远,罗蕾不小心滚下山坡摔伤,还被虫子咬了几口,她躺在山坡下一直哭,直到父母过来找到自己。
由于印象过于深刻,罗蕾上高中后还会梦到这件往事,何况被夜莺控制的经历还未过去多久,罗蕾会梦到相关内容也很正常。
令罗蕾挂念的,是梦境下一段内容。
梦境并非连续的画面,而是闪现的破碎片段,在自己崩溃的下一个片段,罗蕾看到画面一转,无名星系被外面的世界入侵了。
罗蕾关于这段内容的记忆比较模糊,她只记得,和自己一起坐大巴前往毕业旅行的同学也穿越了过来,他们都散落在无名星系外面的世界,拥有各自不同的新身份。
罗蕾被其中一个同学救出来,看到了无名星系外面的广阔世界。
原来不止是同学,坠江的大巴车乘客都穿越了过来。
在监狱生活中积压的负面情绪,导致罗蕾莫名想笑。
她在所有穿越者中的遭遇,都算得上比较不幸的,甚至有人穿越成众星捧月的高贵公主,每天都在享受着穿越前遥不可及的巨大幸福,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要从众多追求者当中挑选哪一个。
罗蕾冷冷地想,凭什么。
每次记起来,罗蕾都会对梦中的自己感到陌生。
幸好她没有变成那样的人。
罗蕾迟迟没有回应,安何问:“怎么了?”
陷入思绪的罗蕾回过神,“没什么。”她露出高兴的笑容,“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罗蕾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被拯救了。
刚穿越的那段艰辛经历,对于罗蕾并不是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而是她人生经历的一部分财富。
就算真有人穿越成了锦衣玉食的美丽公主,罗蕾也不会感到嫉妒,如果有机会和对方交换身份,罗蕾也不会去换,她在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目标,收留反神派的底层无辜者,帮助被反神派危害过的普通人,还有和父亲一起赎罪,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虽然累了些,但感到充实与满足。
正因为那段艰辛日子的磨砺,罗蕾才能背负起这些,并且为自己感到自豪。
在绝境中获得拯救的她,本就是无与伦比的幸运儿,何况她还获得了神明的眷顾,这是什么也换不来的。
“所有反神派组织都解散了,犯过罪行的,都会按照王国律法论处。”罗蕾笑着告诉安何,“好多没被关起来的反神派成员都来投奔我,嗯……”罗蕾用食指挠了挠脸颊,“律法没判处他们有罪,他们却认为曾属于反神派的自己本身就怀有罪过,是你宽容赦免了他们。他们想要回报你,于是找上了我。”
罗蕾的笑容转为无奈:“他们似乎觉得,我是洗白非常成功的反神派残党,是他们应当学习的榜样。”
不止反神派,许多普通人和异能者想要在罗蕾手底下做事,因为这样就意味着间接靠近了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