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茗说完,就朝着校外跑去。
穆紫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一定要早点回家哦!”
穆茗只是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跑去花店买了一大捧白菊花,踏上了前往漓庄的路程。
……
野百合和蝾螈密密层层地挤在道路的前方。
穆茗拔刀将蕨类植物一一斩开,将齐胸口的杂草悉数斩断,行走在荒草萋萋的道路上。
有些路走得人少了,路也就没有了。
自从三年前魔物屠村后,漓庄就变成了一片荒芜的废土。
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都搬到了远离这片故土的地方,比如沈渔。
灰白色的骸骨沾染了污秽,在草地里,泥土里随处可见。
有人类的,也有野兽的。
溪水潺潺流过,溪水清澈见底,河床铺满了白色的鹅卵石。
穆茗沿着溪行走,蝶鸢在沿途撒下清冷的月光。
当初他就是跟着穆文斌一起,从这里离开的。
白天时间,分布在野外的魔物很少。
就算有,也都被穆茗身上散发出来的龙类的气息而震慑,不敢轻举妄动。
阿银还是很有用的,有她在,至少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冲突。
前往孤儿院的路上,石板上长满了青苔。
绿瓦红砖白墙的房子依旧矗立在水上,只是人去楼空。
不该用寂寥,用萧瑟、荒芜,甚至破败这样的词来
形容才更准确。
破旧的船桨和橹杂乱地堆在岸边,破旧的小舟在水中半沉着,被水流静静拖动着。
穆茗一边看,一边走,偶尔推开破旧的木门。
木门年久失修,嘎吱作响,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穆茗伸出手在围栏上抹了抹,看着指尖的灰色痕迹,微微有些晃了神。
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回到了孤儿院的遗址。
在那场大火之后,这里就化成了一堆废墟。
那是苏茗从小成长的地方,他不好说那个地方怎么样。
有好的,也有坏的,离开了会很舍不得,至少说明他还是很喜欢这里吧。
他很喜欢的是下雨天,站在屋檐下看雨,听淅淅沥沥的雨声,每当下雨天来临,他都会睡的特别安稳。
他记得其他孩子总是会一起撑着伞,在没过脚丫的水中踩水,扬起一片欢声笑语。
穆茗是不喜欢和其他人一起踩水的,因为其他孩子都不喜欢他。
当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会穿着凉鞋在雨中踩水,看着地面溅起的水花欢呼雀跃。
撑起的油纸伞在雨幕中旋转着,像盛开在雨中的鸢尾花。
他总是等其他孩子都玩得尽兴了才会出现,他的快乐与其他人无关。
院长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在雨中嬉戏,和蔼地笑着。
回去之后,老人会给他洗弄脏了的衣服。
穆茗虽不善言语,骨子里却是个极浪漫的人,这份浪漫绝不浮于表面,那是他一个人的喧哗。
他曾撑着雨伞,独自一人走过安静的小巷,去寻找撑着油纸伞,宛如丁香般的姑娘。
那伞下的少年一眼回眸,匆匆一瞥如惊鸿过隙,无意掀翻烛火,却不知惊扰了多少女孩的梦乡。
孤高、优雅、遗世而独立……美得像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即便是这江南的水乡,千百年来被无数文人墨客赞颂过的地方,也不及他眸中流转的烟波,这个少年必然是来自天上。
院长教他念过几句诗:“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
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土地是很美的,但人不是。
月光蝶不但没能保护这里免受魔物的侵扰,还为这里的人带来了灭不出话来。
成群的幽灵双目无神地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走去。
它们经过了穆茗的身旁,泛起阵阵阴风。
穆茗凝神屏息,等待着幕后黑手的现身。
“叮~叮铃!”
土地开始翻涌,小土包不断开裂,炸开。
森森白骨,还有尚未腐烂的失败从泥土中爬出,和那些成群的亡灵一起,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走去。
古怪的阴气冲天而起,亡者的队列越发壮大。
它们从山上走了下去,沿着崎岖的山路走着。
穆茗在半山腰的时候,看见亡灵们簇拥在某处光点的外围,就像朝圣的圣徒。
穆茗往上跑了一段路,发现这些亡灵们按照着一个固定的图案排列着。
“聚灵升华。”
藜很快就说出了这个魔法的名字。
“作用是通过提炼大量的灵魂系元素,壮大自己的灵魂本源,是一种非常残忍,又很高效的修炼方式。”
穆茗不再犹豫,跟着那些亡灵一直往下面跑。
高高的祭坛之上,白色的蜡烛摆了一圈又一圈。
烛光在阴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靠近了之后,穆茗看清了。
出现在祭坛中央的,是一个高大的羊头恶魔。
羊头恶魔的眼神空洞,只有一双如深渊般幽暗的黑瞳。
山羊胡留了一尺有余,拖在尖瘦的下巴下面。
足够三米之高的身躯并没有其他恶魔的力量感,反而显得有些苍白羸弱。
艰难晦涩的音节从羊头恶魔的口中念叨出来。
它高举骨杖,身上的祭礼服破烂不堪,仿佛在黑暗中沉浮多年。
那些被“复活”的尸骸围绕在他的身旁,做出跪拜的姿态。
暗红的血液涌出土壤,按照既定的轨迹流淌着,最终化作了一个恶魔头颅的纹路,被血色的六芒星覆盖在其中。
霎那间邪气大盛,灵魂开始悲呦,血光照射在羊头恶魔的身上。
使其苍老虚弱的身躯开始变得健硕有力。
穆茗不再忍耐,拔出了白露。
纯白的刀刃高举,岚龙的风暴之力疯狂地往剑上汇聚。
羊头恶魔正沉浸在获得力量的快感之中,突然,血色的光芒一时间黯淡下
去。
它睁开墨瞳,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道惊艳的银色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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