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呢?”
见方佳诗阴沉着脸走进来,穆紫薰下意识地问道。
“不用管他,我们玩吧。”
她勉强笑了笑,端起一杯威士忌喝了一口,然后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都辣出来了。
“他和爸爸一样,都不喜欢喝酒的。”
方佳诗看着脚尖,喃喃地道。
穆紫薰想了想,把手搭在了她肩上,对她说道:“没事啦,我弟弟一开始也很不喜欢我的,但是现在,我们感情就挺好的。”
“慢慢来,不用着急。”
“不一样的,你跟你弟弟,名义上是姐弟,但是更像是情侣吧。我和我弟弟,是纯粹的家人。”
方佳诗捂着脸,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嘛?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我弟弟,就是弟弟嘛。”
穆紫薰别过脸,义正言辞地说着,看了看穆茗的侧脸,声音小了下去。
穆茗装作没听到,只是剥着橘子,像强迫症一样将白色的纹络一点点地剔除干净。
莫雨潇坐在角落里,一边打着电话小声啜泣,一边往喉咙里灌酒。
“江远帆,算我看错你了。我对你那么好,居然只是你鱼塘里养的一条鱼。”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很快,少女的幽咽声就被淹没在了情歌声中。
“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情灭了,爱熄了,剩下空心要不要?”
沐清歌是个典型的麦霸,带着林溪和莺萝一起唱着情歌王。
一连十几分钟下来,硬是不带喘气,甚至连换气声都听不到。
林溪和莺萝累得直吐舌头,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阮伊儿都恨不得上前一把将麦克风夺走。
穆茗不想唱歌,也不爱喝酒,只是剥着橘子和坚果喂给坐在他身旁的藜。
“阿银,咬一下。”
穆茗拿起一枚核桃递到了阿银的嘴边。
阿银很乖巧地张开小嘴,尖锐的小龙牙很轻松地咬碎了壳。
“真乖。”
穆茗拨开坚果壳,在阿银满是期待的眼神中,将果肉喂给了藜。
藜满足
地吃着坚果,露出一个像柴犬那样贱兮兮的微笑。
阿银看着,眼里忍不住泛起泪花。
“逗你玩呢,小傻瓜。”
穆茗笑了笑,抓起一捧夏威夷果和杏仁悄悄放在了她手里。
“你那个同学,被血族采过血。”
藜吃着橘子,淡淡地道。
“嗯?方诗尧吗?”
穆茗脸上的表情稍稍一滞。
“是的,大概是在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
穆茗想了想,差不多就是他杀死了韦恩,夺走辛德瑞拉回来的那一天。
“那天发生的事吗?这些吸血鬼,还真是不老实呢。”
“从他被采血的迹象还有脖子上的咬痕来看,应该是他自愿的。”
藜往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含糊不清地道。
“明知道会成为对方的食物,也心甘情愿吗?人类,真是奇怪呢。”
穆茗想到了白薇的生父陈立龙,也想到了宋东明,唯独遗忘了自己。
藜侧过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
方诗尧抹去眼泪,将地上的一张张纸币拾起,一同散落的,还有他的自尊。
像行尸走肉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点亮了老房子里的灯。
他很不喜欢家门前的那条路,觉得它很长。
那个记忆里叫做妈妈的女人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的时候,就走在这条路上。
他在后面一边哭一边跑,她的脚步却从未有过半分停顿。
课本上的妈妈是个很美好的词汇,美好得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记得,她时常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到午夜才回来,带着满身的酒气。
一边撕扯着爸爸的衣领,一边骂歇斯底里地叫骂。
他是很喜欢妈妈的,只是不太喜欢这个女人。
“你就是个吸血鬼,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只会吸我的血,吸我的钱”
她翻开空空如也的钱包,披散着头发,用指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好几道抓痕。
这是他对妈妈最深刻的记忆。
“我们离
婚吧,儿子归你,女儿归我。”
这是她对爸爸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她就挽着姐姐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打开玄关的灯,过道里空空荡荡。
他有些失落,关上门,倒在了客厅里的旧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晚风透过破掉的窗户灌进来,吹在他的脸上,有些冷。
……
一个月以前
“呵……呵……”
乔尼捂着淌血的手臂,击碎了玻璃,翻进了一栋老旧的住宅。
“啊……那个该死的驭魔者,竟然……”
乔尼气喘吁吁,看着断裂的手臂,痛苦地呻吟起来。
月霓的光元素对她的身体伤害极大,而且被白露割伤后,伤口竟然无法愈合,她的伤口越发地恶化。
她走了两步,靠在墙壁上,后背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的意识渐渐清醒。
她背靠着墙壁滑了下来,倒在地上,虚弱至极。
借助着血族的夜视能力,她打量了一番房子内部的装饰。
很简陋,唯一算得上珍贵的东西,大概就是墙上的那一张婚纱照吧。
客厅很干净,看得出房子的主人经常有打扫。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
血族的听觉让她的神经高度紧绷。
狩魔队的成员么?还是那个驭魔者?
她手心的暗影魔力不断凝聚,一个杀伤力极强的暗影魔法准备就绪。
就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她就可以致他于死地。
钥匙插入了锁芯,传来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乔尼侧过脸假寐,试图让猎杀她的人放松警惕。
“咚”
锁芯发出清脆的弹跳声,随着一阵旧木门嘎吱作响的声音,乔尼手指微动,杀机尽显。
灯打开了,出现在乔尼感知中的,不是一脸仇恨的狩魔队,也不是将灵魂献祭给恶魔的驭魔者。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背着单肩包,穿着白衬衣的俊秀少年。
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未经人事的天真和一丝茫然,宽松的校服在他身上,显得很有少年感。
方诗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看着这个陌生女子倒在走廊上睡着了的样子,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唱着夜上海,披散着头发,涂着口红,一脸憔悴。
在那个瞬间,他觉得她和他记忆里的妈妈很像。
都像是经历了红尘万般劫难,在深夜里买醉,受过伤的女人。
“妈妈……”
他神情有些恍惚,似梦呓般低语着。
“你?刚刚叫我什么?”
乔尼散去了手中的魔法,侧过脸,有些诧异地问道。
梦很快就醒了,她不是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