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宫以来,时刻记着赵贞如说的那些话,刻意拉开与皇宫中人的距离。因为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她知道,总有一天她要做选择。
选择赵贞如还是选择母后。
眼下,便是选择的时候了。
“你是来替你母后求情的?”父皇沉沉的声音响起,许是多年身居高位,即使是一句淡淡的询问,都透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逼迫之感。
赵溧阳低下头去,仿佛瞬间那些准备求情的说辞都说不出口了一般,“儿臣……儿臣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皇抬起头来,冲她招手唤她过去。
赵溧阳走了过去,站到那个大魏朝权利巅峰的男人身侧,父皇便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六,其他你不必管,你只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你的身份地位都不会发生改变。”
赵溧阳终究忍不住问出声来,“那母后呢。”
父皇松开她的手,面色没有不耐,反而轻柔的解释道:“你母后做了错事,父皇要罚她。”
“父皇……难道你也相信母后会杀四哥吗?”
父皇轻轻叹息,许久才有些模棱两可道:“有些事情…朕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人狼子野心,若再不动手,只怕整个大魏都要改了姓了。”
这话说得极其模糊。
可赵溧阳却听出其中那漫不经心的杀意。很浅淡,就藏在父皇的眼睛之中。
父皇杀人的时候和赵贞如一样的云淡风轻不易察觉。
赵溧阳心头一紧,连忙跪了下去,双手交叠,以额呛地。
“父皇……儿臣求您……无论母后做了什么……能不能留她一条性命?”
父皇伸出手来扶起她,赵溧阳喘息着,双眼微微泛红,她在回来的路上左思右想,又想着赵贞如说的那些话,竟是越想越觉得这潭水深不可测,越想越觉心惊。
父皇却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母后是个聪明人,她要是想活,朕也杀不死她。小六,皇宫里的事情很复杂,你不必想那么多,你只需要记着父皇先前说过的话即可。回去之后,就在你的宫里,不要再出门,更不要见风家的人。明白吗?”
赵溧阳根本不明白。
她坐在回自己寝宫的软轿里,总是猜不透事情的关键。
母后和赵贞如相互厮杀,可从来都顾忌着明面上的东西。这次母后动用这样的大的手笔,就为了杀赵贞如?
那绝对不可能。
更何况她和顾湘静当时还在温泉山庄,按照母后的性子,定不会让她们二人身涉险境。
可如果不是母后,那又是谁能调得动南郡大军?
赵溧阳深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心口有些发麻。
她竟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赵贞如那句话。
他们的父皇,是这世上最心狠的人。
软轿略有些颠簸,赵溧阳单手撑着太阳穴,只觉得有些头痛。
走到一处僻静之处,软轿慢悠悠的停了下来,随后稳稳落地,她听见太监们衣袖摩擦的声音,脚步声渐远,直到四遭无人之后,轿帘之外方才传来觅秀压低的声音,“公主,军候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