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是想给儿媳一个体面!”赫连长冰低声道:“想必是儿媳哪里做错了事情,还请母后责罚。”
黎雪碧听完,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聪明。”
“多谢母后夸赞。”赫连长冰正色道。
“……”黎雪碧没料到赫连长冰竟会如此回应,微愣之后,反应过来,恼道:“小聪明。”
“母后说的是。”赫连长冰应道:“儿媳自幼远离父皇母后,未得慈亲敦敦教诲,不知大智慧为何物,是粗鄙了些,还请母后今后不辞辛苦多多提点。”
黎雪碧听完,深吸一口气,道:“你的小嘴倒是伶俐,心思也还算通透,为何就不知夫为天、夫贵妻荣的道理?”
赫连长冰道:“母后,儿媳此时享有的尊崇都是夫君所给,儿媳明白。”
“那你为何还……”黎雪碧的声音蓦然提高了几度,但话到此处却没有再言,而是拿眼看定赫连长冰,眸中尽是愤懑。
赫连长冰抬头,看向黎雪碧,道:“不知儿媳犯了何事,会惹母后如此愤恨?”
“你自己做的事情,难道不知?”黎雪碧反问。
赫连长冰茫然的摇头道:“儿媳不知。”
“赫连长冰,你真不知?”黎雪碧眸中恼意聚集,问。
“请母后明示。”赫连长冰赶紧匍匐在地,道。
“你为何要伤本宫沂儿?”黎雪碧怒问。
赫连长冰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脸色瞬间惨白。之前,她只顾着一味的愤懑和害怕,顾着要保自己的清白,不愿被百里沂那个小恶魔玷污,却忘记了自己已是兢王妃,已是局中人,万事便由不得她。但,令她费解的是,她伤了百里沂之事,是谁告知了皇后娘娘?
黎雪碧见赫连长冰跪趴在地,没有敢起身,遂道:“亏沂儿还对你一往情深,求着他父皇将正妃之位给你。你倒好,你是如何待他的?”
可他百里沂又是如何待我堇国皇族亲人、堇国望族的?他把我赫连皇族屠得只剩我一个人了呀!我不该有怨恨吗?赫连长冰趴在地上,脸颊朝下,眸中泪水凝聚成珠,“啪嗒”一声滴落在坚硬地面,尽管地面铺着柔软的毯子,但她依旧能够清晰的听见那道破碎的声响。
黎雪碧见赫连长冰不言语,随即起身,披着大氅行到赫连长冰身后,道:“沂儿年纪轻轻,但成熟稳重,自小就被他父皇当作继承大统者来培养。他自小不近女色,唯独待你与其他女子不同。他在你的事情上每次都会失去分寸,而你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反而伤他。本宫怎敢让一个蛇蝎心肠的王妃与沂儿同榻而眠?这就好比让他日日与一条毒蛇相伴,不知何时就会被这条毒蛇弑伤?”
赫连长冰艰涩的吞咽了口唾液,垂首未动。来碧凤殿的路上,她还在与绿篱说保命最好的地方就是冷宫,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这话应证得也太快了些!她身为王妃,却故意刺杀兢王,按道理说,她完可以被拖去斩首。之前的这些日子,她往返在沅熹殿和暖冰殿,将百里沂伺候得倒还算满意,只不过她每次一见到百里沂炙热的眼神,心中就会莫名的腾起恐惧和害怕,仿佛被滚烫的烙铁击中了似的。
“赫连长冰,本宫念在你国亡家破,孤身一人没有去处,才勉强同意沂儿将你纳在他身畔。”黎雪碧厉声道。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凌厉异常。“本宫警告你,你若胆敢仗着沂儿的宠爱胡作非为,那就休怪本宫心狠。你要知道,在戎国,适合做兢王妃的女子多得是,想做兢王妃的女子也多得是!”
“是,母后,儿媳明白。”赫连长冰垂首在地面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道:“儿媳告退。”
“退去哪里?”黎雪碧望着赫连长冰,冷声问。
赫连长冰听黎雪碧问话,不免愕然道:“回母后,儿媳回九华宫。”
“你岂去清蕤殿待足三月再回九华宫,好生在那里抄经祈福。”黎雪碧冷冷道。
“是,母后。”赫连长冰垂首道。
“来人。”黎雪碧冲内寝门口高声道:“送兢王妃去清蕤殿。”
“是,娘娘。”黎月在门口应道,回头立刻吩咐了下面的宫人和小监依黎雪碧之言办事。
赫连长冰既没有辩驳也没有反抗,而是在绿篱的陪同下顺从的跟着那些宫人、小监去了宫中的偏殿清蕤殿。
黎月见黎雪碧肩头披了件大氅,遂问:“娘娘,何时将这件氅袍穿上了?”
“这不是你放在榻上的吗?”黎雪碧反问。
黎月笑道:“娘娘,这氅袍虽是你最爱的一件,但有些旧了,奴放在此处是想明日拿去重置一件。”
黎雪碧将袍襟打量了一遍,叹息道:“免了,放着罢。”
“是,娘娘。”黎月应毕,随即又道:“娘娘,你这样惩罚兢王妃,兢王殿下会不会……”
黎月见黎雪碧沉色,赶紧适可而止道。
“怕他生气?”黎雪碧道:“沂儿成天忙军中事务,连自己殿中的人都管不好,本宫替他管管,他难道还会说本宫这个当母后的不妥?”
“可毕竟兢王妃是兢王殿下的心头肉啊!”黎月扶住黎雪碧道。
“心头肉?有时候心头肉最碍事,该割舍还得割舍。”黎雪碧眸中浮起厉色,道:“懂什么叫做忍痛割爱吗?没有规矩就没有方圆。本宫虽不喜赫连长冰,但碍于沂儿,本宫不妨替他教导教导。”
“就知道娘娘是刀子嘴豆腐心,最疼兢王殿下。”黎月扶了黎雪碧朝榻边行去,含笑道:“娘娘当真要让兢王妃在清蕤殿待足三月?那偏殿可不如九华宫那般暖和啊!”
“人心冷,哪里都冷。”黎雪碧道:“你见那赫连长冰走时是什么神态?”
黎月想了想,道:“似乎,没什么反应。”
“若是换作一般女子,会如何?”黎雪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