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西斜,天空的光景逐渐黯淡,远处大地上亮起火光。
史从云收聚身边亲军,还有三千人左右,便让他们护卫,连夜也不休息,举着鸾纛顺大道向泽州开去,身边众多文武随驾。
天色黯淡,旁边随行亲兵从辎重中找出用瓦罐存储的鱼脂涂抹在麻布上,然后缠绕绑扎在木棍一端,用明火点燃,闻起来一股子不好闻的味道。
史从云骑马,沿着大道往北,道路两边方才还是主战场,到处是死尸残肢,还时不时有哀嚎挣扎的伤兵。
不少旗帜和甲胄兵器被丢在路边,零零散散,浓郁的血腥夹着硝烟,十分难闻。
几个随军文官忍不住大口呕吐起来。
一路上,大军挺进迅速,史从云骑着马其实也不敢走太快,这时天已经黑了,他怕迷路,北面还有多少残敌情况不明。
他所要做的就是做出皇帝正在和将士们一同前进的姿态。
但具体行动中他可以放缓马速,若有前方战报回来,就会停下看一会儿,装作十分认真的样子,一看就是许久。
前方传回的也确实是各种好消息,因为全军追击,部队相互之间的挟制也松散,很多战报直接报到御驾前来。
夜色中,各路部队都没有停止追击,火光闪烁汇聚长龙,蜿蜒向北。
走了半夜,史从云干脆令人在山口下营,不往前了,随后停下发号施令。
当晚,前方快马不断来回飞奔,随行官员忙得不可开交却激动无比,因为报回来的几乎都是捷报。
到了后半夜,史从云放松下来,安排好人后迷迷糊糊睡了两个时辰左右,然后立即惊醒。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亮明。
随行的宦官小声进来向他汇报,说外面有前沿回来报信的,已经等候多时。
史从云连起身,来不急洗涮便道“让他们全进来汇报。”
等他到大帐中坐下时,已经等了十几人,史从云叫来军中掌书记在旁边记录,随后逐一问他们情况。
众人面带喜色,纷纷向他报来。
“官家,我军已经追到西面,天快亮的时候都指挥使赵彦派某回来汇报,杀了多少已经记不清了,少说五百以上,沿途俘获贼兵其七百余人,都指挥使还在带人往西北面追击。”史从云点头。
“你们军的功劳朕记住了。”旁边的掌书记奋笔疾书,连将这些全记下。
很快又有人上来向他汇报战果,说明部队的方位。
接连几个后,有人上前拱手道“大帅,我军擒获伪汉军监军卢赞,已经押解到帐外,前锋昨夜已经到了泽州城下。”
史从云十分高兴“拉进来让我看看。”
不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血污的中年人被两个军汉一左一右押解进来。
不过看他衣料较好,现在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可皮肤光滑,一看就是富贵人。
卢赞进来后,倒没什么气节,接连磕头,磕得碰碰作响,却完全不敢抬头看他。
史从云不快,他又不是什么魔鬼,用得着怕吗。
“好了好了别磕了,再磕我把你脑袋剁下来,看你拿什么磕头。”史从云不满道。
卢赞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求饶道“我国不知天高地厚,胆敢纠结人马对抗天兵,如今果然兵败不敌,只求天子宽宏大量,饶无知小人一命!求天子开恩,可怜老夫!”说完都流出眼泪哭起来了。
史从云俘虏的人多了,没骨气的见的也不少,卢赞这样也见怪不怪,他见过被俘虏后还有骨气的只有少数,比如说辽国的南院大王耶律挞烈。
史从云对他的人不感兴趣,而是对他的可能知道的情报更感兴趣
于是直接道,“饶你性命也成,朕问你话,你据实回答,以后若对不上,拿你喂狗。”
“天子尽管问,小人定会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你们那伪汉国中尚有兵力多少,你知不知道布防图。”史从云质问。
卢赞立即着急道“回禀天子,我北汉国中兵马这次派出了大半,晋阳附近约莫还有万余,几个节度使似乎不太听命。”
“你们国中布防图你该知道吧。”
卢赞连道“只知道团柏谷及其附近的,都城周边只有太原巡检才知道。”
史从云大喜,立即下令,“给他纸笔,让他画出来!”
又道“卢赞,只要你老实交代清楚,朕非但不杀你,还会赏你,你那逆天违命的汉国我迟早收拾了,现在是你少有的机会,你可别犯错,世上机会难得。
给他送上笔墨,你把布防图画出来。”
“是,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君罔上!”卢赞再三保证,随后旁边随行的官员给他送来笔墨,卢赞略一思索,立即画起来。
史从云目不转睛看着。
布防图是一个国家的军事机密,就像大梁的布防图,都是国家机密,在大梁的时候都是枢密院制定,随后下发给将领,主副将在场的情况下才能一起打开。
兵力部署如果泄露,会造成能以挽回的损失。
最简单的,辽州往北要北上太原,一般是过团柏谷往北,但那只是一般,天大地,几千几万人在茫茫大地上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其实可选的路还有很多,只是都有风险,而且团柏谷里也不是只有一条道可走。
可一旦知道对方在团柏附近的兵力部署,完全可以避实就虚,避开北汉重点防守的位置北上,直接断了他们的后勤粮道。
再广为人知的例子,官渡之战曹操打败袁绍,并不是他一开始想不到袭击袁绍粮仓的做法,在战争中这是常见的手段,问题他不知道袁绍的兵力部署,不知道粮仓在哪,而随着许攸叛逃,部署一泄露战局也就扭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