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期间史从云也陆续给他老岳父送过不少钱财、礼物,一开始他还是坚决不收,怕与军阀沾染关系,日后情况有变被清算,这样的教训过去几十年太多。
奈何史从云接连不断的送,丝毫不停歇的送,拒绝了接着送,有时间就带着赵侍剑上门去送,脸皮厚得很,慢慢的老岳父也招架不住,开始收了。
一旦开了口,之后就再难拒绝了,后来史从云还出钱,把岳父一家从城外接到大梁城内,还想给他谋个官职。
老岳父以前就是后晋朝廷官员,当时即便他不是皇帝,走路子还是很简单的,但老岳父亲怕了几十年来的血雨腥风,无论如何都不愿去做官。
而是靠着女儿赵侍剑和女婿史从云的接济,开了一处字画店,同时代写书信,对联等谋生,过得不是很宽裕,但有女儿女婿的经常接济,日子还可以。
可如今几年过去,曾经是禁军军官的女婿居然成了当今天子,开疆拓土,守夷四方,备受拥戴。
除夕晚宴,老岳父高坐上座,面露红光,别人来恭喜他只是一个劲的笑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晚,宴会热闹,宾主尽欢,君臣相得。花蕊夫人还根据史从云的重阳词排了舞蹈,宫女们的献舞把宴会推向。
周宪则自己抚琴,自己唱曲,唱了史从云当初在江南留下的词作,浪花淘尽英雄
赞叹之声不绝于耳,陶谷,卢多逊等人则接连出来大拍马屁。翰林院,集贤殿的官员也不甘落后。
烛火明亮,觥筹交错,宴会的气氛很热烈,不少文臣时不时拱拱手,说着献丑,在同僚捧场,众人瞩目中说几句“臣偶得几句”“臣忽有灵感”之类的,然后出来吟诗作赋,讨来满场叫好,武将们大多不懂,有些不屑一顾,有些看得津津有味,今年的除夕晚宴,充满以往少有的东西——清闲。
在天下大乱,朝不保夕,人心浮动的年代,人人自危,根本没有这样的清闲。这样少有的场面,意味着潜意识中人们对他的信心很高,觉得天下重归一天,盛世再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晚宴很热闹,那些浮动光影,错落人影,随着喧嚣欢闹,在他眼前一一闪过,美色,夸耀,赞美,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席卷而来。
史皇帝右手捏着夜光杯,懒散靠坐,遥看下方,却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以往那么令他舒畅,兴奋,忘乎所以了
他不知道,或许是经历太多腻了,或许是如马斯洛需求理论中所说,生理,安全,爱与归属,尊重,自我实现。
他不知不觉已经在汹涌岁月,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之中走到最后一层,对那些曾经的浅薄渴望感到索然无味。
也可能是单纯的贤者时间,麻木或者累了。
那种感觉说不清,史皇帝从来不是在压抑或者限制自己的,他一路走来很有追随本性的意思,害怕就怂,好色就抢,拍马屁他也爱听,很多事总要经历过才会屏除好奇,抹去神秘色彩,光靠人教是永远学不会的。
史皇帝只是觉得今年的除夕格外不同,也可能只有他格外不同。
不过大家都在兴头上,他也不好离开场,就这么索然无味的到了最后,直到除夕
新年钟声传遍宫中内外,爆竹焰火四下盛开,照亮夜色,今夜整个大梁解除宵禁,彻夜欢腾。
史皇帝却在最热闹的时刻,将局面交给皇后符金铃主持,自己悄悄回到万岁殿,倚靠着赵侍剑,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梦里,没有喧闹盛世,没有美艳家人,他恍惚远望,万里之遥的山川河流,尽数踏在脚下,数不尽的人影如同蚂蚁,他看不清任何一张脸,却能清楚的察觉他们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
那些人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举目四望,目光所致,哪里都能对上回望的数不清目光。
他们的目光温暖又热切,仿佛有温度一般,成千上万,十万,百万,千万!数不尽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一时间史从云突然感觉呼吸困难,越来越炙烈,越来越滚烫,最后他在他在痛苦热烈燃烧起来!
史从云猛然惊醒,已经是满头大汗,床边的赵侍剑被迷糊惊醒,连问他怎么了。
“做了个奇怪的噩梦。”史从云道,赵侍剑起身,揉了揉眼睛,然后打了凉水,润湿毛巾,拧干后为他擦去额头冷汗。
史从云好奇道:“你不问我做了什么梦?”
赵侍剑摇摇头:“他们都心盼着官家,对于大家来说是件好事,对于官家来说未必轻松。”
史从云嘿嘿一笑,将她搂住,心中愁绪去了大半:“你真聪明。”
“我陪着你睡。”
“好。”史从云点点头,他们一路风雨走来,有一种常人没有的默契,轻轻抱着赵侍剑,后半夜睡得格外安稳。
时间飞逝,很快来到腾龙二年。
年才过,春寒未散,但整个秦朝已经热闹起来,蒸蒸日上,各司各部争先恐后,纷纷动作起来,才到初春,机要司已经造出两艘样船,兴奋的上疏邀请史从云去汴水畔检阅。
兵部和枢密院也上疏汇报,说沧波军的甲胄、武器已经准备完毕,可以下发给新水军训练使用。
正月十五不到,汉中那边的刺史也来了奏疏,说新开的两个硝石矿可以投入使用,正月十五之后第一批硝石矿就可以从汉中出发运输往大梁,产出能增加两成。
到了春末三月左右,又有两处矿眼可以投入使用,再次增加两成左右的产出。也就是说,今年上半年,火药的产出会大大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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