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神族制造了世间生灵, 无论是万物之长还是其他，都出自他们的手下。</p>
他们自有制造生命的方式。</p>
一种是像万物一样通过自身去繁衍，而另一种则是用手下的泥土, 去注入生命。</p>
第二种方式, 是他们的神之力。</p>
不管是通过什么媒介, 混合多少的血脉，都能制造出完美的生灵来。</p>
任嫣然从其他人面前回到厉霄河身边。想着要把正装在那个法宝里的北海妖族之后都给他。还要问问。到时候这么多人一起回去。他的通道要怎么走才比较方便。</p>
结果还没开口, 就见到厉霄河, 看着自己脸上的神色介于震惊、不敢置信和恍然之中。</p>
“厉霄？”</p>
任嫣然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换来厉霄河看向自己，她这才放下了手, 问道, “你在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p>
“我——”</p>
厉霄河看着她, 忽然想到自己猜透她的身份这事, 鬼王氏一早就预料到的。</p>
他带自己回来，就没有打算对他瞒着这件事。</p>
厉霄河从出生以来，就知道身上肩负的责任紧迫，他们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将天裂补上的宝物, 因为如果找不到的话, 去补上天之裂的就只有女娲神族。</p>
人族是他们受了天机所制造出来的生灵。</p>
新的秩序产生，旧的秩序还在, 就会发生冲撞，天地承载不住这样的力量, 就会出现裂痕。</p>
让人族的神性褪去是一种办法，但他们已经知道了天外广阔，要他们再回到那些壳子里去，实在不应该。”</p>
“如果我们让位, 天之裂一样是可以弥补的。”</p>
“我们要补天。”</p>
补天用的不是其他，正是他们自己。</p>
在伏羲神族离去的那一天，女娲神族就做出了选择。</p>
每过一日，他们当中就会有一人化作五彩石体，补上天之裂痕。</p>
如果伏羲神族能够在他们这一族彻底消失前，带着补天的神器回来，那女娲神族就不会消失。</p>
如果他们在最后一个女娲族人献祭之前都没有找到办法，那也没有关系，女娲神族会完成他们的使命，为他们所创造出来的新一族让位。</p>
厉霄河站在原地，看着任嫣然。</p>
他回过神域，神域已经空无一人，而裂缝还在，他本以为自己在金光大陆会找到补天的宝物，却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找到的会是最后一个女娲神族。</p>
嫣然看起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p>
她若是知道，就不会笑得像现在这样开心。</p>
当人族跟女儿摆在面前的时候，鬼王只用了片刻，就抛弃了人族，选择了女儿。</p>
如果就是要人族道统断尽，天地才能恢复平稳，那么他会将金光大陆里面的人族道统也完全毁去。</p>
可是当这个选择摆在触及到了真相的厉霄河面前时，他却不能像鬼王一样干脆地做出选择。</p>
他觉得鬼王的身影仿佛在不远处出现，在看着自己，可是当凝神看去时，却发现这只是他的幻觉。</p>
鬼王当然不会在这里看着他了，厉霄河想。</p>
如果自己表现出半分想带嫣然离去，带她回神域去的念头，鬼王都可以在一念之间杀了他。</p>
他的本体已经降临在此界了，被诛杀不是少一个躯壳的事情。</p>
厉霄河想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了苦笑。</p>
酆都城的生日宴会持续了很久，机灵的鬼物已经将浮屠城也装点成了喜庆的样子。</p>
三日后才是阳间的人决定离开还是留下的时间，这场生日宴也就干脆大办三日，今日的宴席散去时，前来道贺的宾客都从浮屠城离开，回到酆都城去休息。</p>
而本来就在浮屠城的各派年轻弟子也都体贴，今日是任嫣然的生日，他们不急着离去，等到明日再有厉霄河带他们走。</p>
原本无星无月的幽冥，在进入夜晚的时候，天上飘着的雪停了。</p>
在回廊上走过来，一抬头就能见到头顶的月亮。</p>
任嫣然不知道这是阳间月亮的影子，还是她爹直接把月亮带到了阴间来，她此刻跟厉霄河在一起，旁人都在别处，将水榭的空间留给了他们。</p>
石桌上摆着小菜和美酒，充满了阳间的烟火气。</p>
圆机站在盘子前，埋头啄着里面浅浅的一汪酒，今天是大小姐的生辰，他自然是要喝一杯酒的。</p>
任嫣然在月光出来之后，朝着月亮看去，看了这圆圆的月亮片刻之后，才收回目光，见到厉霄河同自己一样。</p>
两人的目光在石桌上空相遇，然后厉霄河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生辰快乐。”</p>
任嫣然一笑：“祝我生辰快乐。”</p>
两人喝了一杯酒，厉霄河却没有像旁人那样祝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也没有祝她别的，喝完酒之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p>
任嫣然放下酒杯，她还没见过厉霄这么沉默的时候，不由得问道：“怎么了？”</p>
明天他就回到阳间，把人送回去就能回无忧城了，应当没有什么烦恼，怎么这样心事重重？</p>
厉霄河斟酒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p>
任嫣然心里分析了片刻，觉得自己猜到了他欲言又止的原因，只斟酌地道：“厉霄，我是鬼王之女这件事，应当是真的了。”</p>
所以她跟乐城主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了。</p>
“什么？”厉霄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过了片刻之后才拿着酒壶摇头道，“不是这个。”</p>
如果是在不知道她的身份之前，他还会觉得自己的师尊跟她的父女缘分浅，现在知道了她是女娲神族之后，再看鬼王的反应，她不是才怪了。</p>
见他否认了这个猜测，只是出神地看着倒映着月光的湖面，任嫣然也朝着他的目光所落之处看去，然后觉得知道了厉霄在想什么。</p>
“我知道了——”</p>
厉霄河听见她的声音，顿时收回目光，想问她这是又知道什么了，就听任嫣然说道，“你是在担忧穆小姐对你的倾心？”</p>
“……”</p>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p>
不过任嫣然已经觉得自己猜对了，她拿过了酒壶给自己斟酒，说道：“算起来穆姑娘跟你也是很有缘分的，你掉下来就落在她的湖里，兜兜转转一圈又遇上了。”</p>
更别提她先前想混进来，就是靠的穆青青对他的挂怀和担忧。</p>
她想着，给圆机的盘子里添了点肉，然后在石桌旁转过身，拿着酒杯对厉霄河道，“为了你的安危，她可是甘冒其险，带我进来了。”</p>
任嫣然理智地分析着，“虽说人鬼殊途，但三日后这就不再是什么阻碍了。”</p>
而穆青青虽然生在幽冥，但却性格单纯，除了容易对长得好看的男子脸红以外，倒没什么不好的。</p>
厉霄河听着她的话，感觉她越分析越觉得自己适合跟穆青青在一起，连忙打断了她：“穆姑娘虽好，我却不能跟她在一起。”</p>
见任嫣然被自己的话吸引，朝自己看了过来，厉霄河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她写着“为什么不能”的眼睛注视下，生出了些复杂的心情。</p>
隔了片刻，他才说道，“我其实并不怕她们。”</p>
任嫣然：是吗？我不信。</p>
“……”厉霄河接收到了这样的信息，改口道，“可能是有那么一点，不过这是有原因的。”他说着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任嫣然，“你想见见我真正的样子吗？”</p>
清波映月，浮屠城中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轮月亮，并且有意地避开了这片水榭楼台。</p>
亭子里，把面前的肉吃到嘴里的圆机抬起了头。</p>
任嫣然手里的酒杯映出了小月亮，她望着面前的人，脑子里一时间浮现出许多问号：“来？”</p>
她看着面前的人身上氤氲起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芒，如同无数萤火将他整个包围在其中，将他的轮廓都模糊了。</p>
他说要让她看他真正的样子，所以之前他用的都不是真正的样子？</p>
这是他不敢靠近一般女子的原因，难道他本来的样子不是人形，跟一般人有生殖隔离？</p>
厉霄河身上的蓝光渐盛，令桌上的圆机紧张地后退了一步，任嫣然看着他的身形边缘在蓝光中发生了改变，也跟着紧张起来，眼前浮现出了无数挥舞着触手的异形。</p>
“大、大小姐！”</p>
圆机感应到厉霄河身上那充满压迫的气息犹如山岳一般朝着自己压过来，赶紧在被压到之前挥着翅膀飞到了身后的任嫣然肩上，躲到了她的头发后面。</p>
说来也奇怪，在桌上它感觉要被压成小鸟干，可是到了任嫣然身上，就觉得压力一松。</p>
任嫣然被它的小爪子抓得有点疼，不过她的注意力不在圆机身上，面前的人身上的光芒在将这半个水榭楼台都映成蓝色之后，终于褪去，重新现出了他的身影。</p>
这边的动静这么大，不过没有人过来，大概都当做是年轻人之间的趣味。</p>
任嫣然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光芒中的人没有变成长着触手的异形，他跟原来的区别在于他的发色跟瞳色都变了，那些褪去的光芒没有消散，而是附着在了他的发肤上。</p>
青年的头发如今呈现出一种虚幻的银蓝色，他的双眸也是如此，还是同一张脸没有变，但看起来却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厉霄。</p>
不是十万大山之下的他，不是无忧城的那个他，是一个不像此界中人，更不像身在这个时空中。</p>
任嫣然下意识地伸手一抓，抓到了实体，没有抓空。</p>
她低头，见到自己手中抓住的是厉霄的手。</p>
他的手指修长，抓在手中，犹如抓住了一片萤火。</p>
任嫣然看着她问了一个很实在的问题，你是什么？</p>
这里没有封厉霄河的头发也在。飘舞着原机，从任嫣然的颈后探出了头，看着面前发光的。充满压迫感的厉霄河。</p>
厉霄河说道，我不是此界中人。</p>
任嫣然大概有猜到这个在金光大陆哪有这样又菜又强的人。他观察这厉霄河的。同色和眼睛。问道。厉霄真的是你的名字吗？</p>
厉霄河说的。厉霄不是厉霄河是真的。</p>
任嫣然想着面前这人，上回信誓旦旦的说没有再骗他了。结果现在名字又不是真的。他。仍旧过着厉霄河的手。发出了灵魂的疑问，你不是此界中人呐，怎么会拜入无忧城？</p>
无忧城三弟子也不是他的最终身份，是他的伪装之一吗？</p>
厉霄河说的。我来金光大陆是有任务在身，自然需要一个可以在金光大陆自由活动的身份，而吴有成的弟子这个身份就很合适。</p>
从和。他师尊相遇开始就是在他的。设计当中。既然借用了他弟子的身份。那么为无忧城这些年做些事情也是等价交换。</p>
任嫣然听着他的话想着这倒是真的。</p>
他收回了手，重新在石桌前做了下来。问面前发着□□息。缥缈无比的人到你的任务。是跟那厮盘古神族有关吗？</p>
面前的人乍一看不会跟盘古神族联系在一起，但是。这样看久了，任嫣然却在他们身上。察觉到了十分相似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