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得太漫不经心了,以至于很难让人考虑到原因,就像是平凡的一天,问,今天吃点什么好呢。
——那个征婚条件,她是不是也可以呢。
饶是场面见过不少的晏二公子,也在闻言后落下刀叉,看向别处——石英钟上只有时间,没有准确日期显示,那么今天,是什么日子。
四月一日吗。
洁净的餐布被他简单擦拭一下手,放回去依然洁白如斯,细微的动作,反倒是缓和一些气氛,晏千叫来服务生,多添一份白葡萄酒。
云月问:“你不是开车吗?”
他将酒杯往她跟前一推,“给你,冷静下。”
她这回是真的笑了,顺势接到手里,一点都不意外自己的话被当成玩笑。
从小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现在能心平气和吃一顿饭就相当难得了,何况,是去领证过日子呢。
云月没急,慢缓缓地,“我没开玩笑,你……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反正,晏家在催他的婚。
与其单单挂个征婚讯息,倒不如,让她帮忙解决。
让云月感到意外的是,晏千几乎没什么反应,他平静望着她的眼睛,没有问其原因,更不像以前以轻蔑意味看她,嘲讽一句“你不是要死要活喜欢我哥吗”。
年岁的经历,让当初的少爷眉眼里多了沉稳,成为矜贵的公子,她没见过他处理事务的手段,但道听途说中,知道他这样近乎无情的性格,果断而冷决,情绪难以捉摸。
……
晚九点的北城,绮丽璀璨,连冰寒的夜空都被照得温暖起来。
送完云月回去后,车里的男人不动声色抽完两根烟。
晏千有洁癖,容不得车内异味,这回自己犯了戒,等意识到的时候就有些来不及,回去的路上便降下四面车窗,散散味,也消消情绪。
他难得回一次老宅。
也难得见到晏老在老宅。
这个时间点对老人家的作息来说稍晚了,晏千路过时停住脚步,多留意的两秒钟,便被晏老叫过去:“来陪我下两盘。”
去了后也只是坐着,看老爷子摆棋,还真的把他当成对手一样,摆得工工整
整,打算一决高下的样子。
晏千问:“他不在吗?”
象棋这种东西,晏千没半点兴趣。以前老爷子不仅自己爱下,还喜欢教小辈,那会云月还在,和晏南风一起当陪练,晏千只是在旁边看着。
晏老说他们三个都挺有天赋,其中晏千最胜,但他最没耐心,坐不住。而晏南风恰恰相反,他有耐心学,更有耐心陪着老人家下,这些年,孙辈和老人的交流时间,最多的就是耗费在棋盘上。
现在在老爷子对面没坐几分钟,晏千起身,“我帮您叫他去。”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他是不可能去找晏南风的,能通知菲佣去叫一下人就不错了。
“这棋盘是舟舟送的。”晏老慢悠悠来一句,“你觉着好看不?”
饶是改了名,晏老还爱叫云月为舟舟,他曾说过,叠字会显得亲近些,有家人的味道,他希望云月把晏家当成自己的家。
见过无数棋盘,这一款水晶棋盘实在谈不上优质。
晏千潦草扫过去一眼,“她上次来过,是不是没见到您?”
“是管家没叫醒我。”晏老惋惜,“麻烦那孩子跑一趟了。”
“那就约个时间,再见一面吧。”
“她不会烦我这个老头子吗?”
“您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
晏老瞪他一眼。
不知是看时间还早,还是老头子孤苦伶仃实在无聊,晏千重新入座,没打算来一局,修长指尖捻着一个“车”棋,“我帮您约,还是您自己打电话?”
老人家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你约吧。”
“您什么时候有空?”
“下周都行。”
“那周五?”
“可以。”晏老点头,“记得让她多呆一会儿,我让厨子烧几个她爱吃的菜,不知道这几年过去,她口味有没有变。”
晏老上年纪了,其实记性不算好,说烧云月爱吃的几个菜,反而一点都没犹豫,看样子还记得蛮清楚。
是把她当孙女疼了。
这样一来,让人怎么告诉他,那丫头现在很瘦,在国外的这几年过的都是穷困潦倒的日子。
说了给老人多
添烦恼,还是不说的好。晏千把棋子放回原位,准备走的时候,又听身后老头子询问:“你姑姑上回向我告状,说你不恋爱不结婚,是想带个男同志回来气死我。”
“您信吗。”
“男孩子嘛,迟早是要成家立业的。”晏老说,“就算我不催,你姑姑姨姨,你的父母也会催的,还是趁早找个称心如意的女孩子比较好。”
晏千听到了,听没听进去不知道,敷衍地应一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