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欢眨了眨眼,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车子后排突然探出两颗脑袋——秦西西和鹤谨,两人一脸哦哦哦的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大。
原来还有观众!
腾地一下,顾千欢脸上火烧一样,泛起热烈的红,看不见的热气从头顶窜出。
他怎么知道,自己就皮一下,会被人看见。
湿漉漉的眼睛左右乱转,就是不看男人。
可怜又可爱。
像是山林突然跃出的灵动小鹿,弯弯的鹿角勾人心弦。
顾风曜抓住时机,松开手,人来人往的街边,他的吻轻轻落下,在唇角:“走吧。”
顾千欢眨眨眼,心口砰地一声,世界五彩花开。
因为还没对外开放,他们进去时只有稀疏的工作人员,名家画作挂在墙上,供人观瞻,场馆设计因画作不同而风情迥异,看的人眼花缭乱。
走了没两步,白衣黑裤的工作人员突然出现,神态焦急,请走了顾风曜。
顾千欢不明所以,秦西西跳出来:“嫂、嫂子,我带你看画展吧。”
顾千欢:“叫我千欢就行。”
他指尖不安地交握,不解
地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秦西西摇头:“啊?我也不知道。”
这话迎来了鹤谨的无情嘲笑,俩人唇-枪-舌战,顾千欢才知道,原来画廊是秦西西家开办,而顾风曜此次前来,是为了给画廊剪彩。
秦西西向来心大,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事,领着顾千欢一个场馆一个场馆的转,各色画派他信手拈来,顾千欢时不时说两句,皆是点睛之笔。
秦西西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亮。
他们走到一副圣母像前,顾千欢脚步微滞,慈爱的圣母面带微笑,手抱婴孩,肌理逼真且细腻,画中人仿佛活了过来。
和其他画作不同的是,它的面板上,一片空白。
秦西西的声音适时响起:“这幅画是画展最重要的藏品之一,没有介绍词。”他顿了顿:“千欢,你也看出来了?”
顾千欢点头:“《玛利亚》,新画派之父古斯戈登创作,和《神旨》《最后的黑日》并称为美术三名作。”
他有些出神,问道:“可是据我所知,《玛利亚》应该在……安塔画廊。”
秦西西挺直腰杆,一脸与有荣焉的光彩:“它是应该在安塔画廊。但是,秦氏和安塔联合举办画展,我们把它借了过来,费了很大劲儿,据说,它可是画坛某位大佬的爱物,现在也是。”
顾千欢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出神地看着画上的圣母画像,慈爱笑容穿越时间与空间。
《玛利亚》挂在绘着繁复华丽花纹的墙面上,一侧是半人高的石英钟,齿轮转动,会在中午整点,跳出一只圆滚滚的和它极不相称的机械鸟。
他常常看到失神,醒过来时颜料盘已将近凝固,年轻男人进来,看见面前空白的画布,蹙着眉头,一笔一笔教他画。
顾千欢最不耐烦,抄起颜料刷刷刷往上铺色,有模有样的动作,待人定睛一看,气得险些背过去。
圣母咧嘴大笑,血盆大口,像是要生吃孩子,活灵活现。
画家爸爸:“!!!”
和他温润的外表不符,画家本人性格爆烈,抄起孩子啪啪啪往屁股上打,打完把孩子放在软垫子上,哭着也得继
续画!
上午画画,下午钢琴。
画家和音乐家强强联合生下的孩子,天不天才不知道,多才多艺是绝对的!
……
那么久远的事,连他自己都有些感叹,竟然还能想起来,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乳白的墙面有点刺眼,顾千欢眯起眼,眼中闪着水光,他唇角勾起一抹笑:“玛利亚是神在人间的母亲,只做了祂三日母亲,后死于火刑。”
第一日,神从幼年长至青年,第二日,神传福音,第三日,神死于十字架。
“什么火刑?”顾风曜姗姗来迟,皮鞋踏出沉稳的足音。
秦西西大致说了一遍,语气里的钦佩根本掩饰不住,惹得顾风曜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故事。”顾风曜出声,手中一支玫瑰花。
红如血。
他看着顾千欢,轻声说:“画很好,人更好。”
秦西西撇撇嘴:“谁不知道你啊,我可知道,你家里藏着一副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