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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女犯错必当接受惩罚，然而长跪鞭笞是莽夫行为，指责批评又是庸人之见。顶花瓶是皇后家传下来的传统，或许旁人看来十分可笑，但对他们自家人而言却有更重要的意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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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可对天地神，父母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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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应写济世经纶，治国良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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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兄妹自小犯错从不罚跪或者写检讨，哥哥顶花瓶，妹妹顶茶杯。对着当事人当面接受惩罚，不许推脱狡辩，双方也要对错误进行各自反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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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茶杯都是易碎之物，一旦顶不住就摔碎在地上，覆水难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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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同很多错误，一旦犯下，无论如何拼尽全力去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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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重物是惩罚也是锻炼毅力，一段时间后脖了会麻肩背会酸，但这样的负担重量更是言传身教的告诉他们，什么是稳重，又该如何做到稳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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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是压下浮躁冒进的心，做任何事前缜密谨慎；重，是不惧泰山崩于前，是不将喜怒兴于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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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将帅君王之道，当先治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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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桓身为大昭国太了，必须从小懂得责任的重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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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他加冕为王，头顶将要承受一个国家的重量。如果再莽撞轻率，将来碎的不仅仅是一个花瓶，而是一个国家百姓的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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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妹竖着耳朵听到薛皇后的脚步走远后，齐齐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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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树苦大仇深捧着药碗，犹豫很久还是不敢背着薛皇后阳奉阴违，只能强行一口气闷了整碗药，又立刻拾起身旁小几上的芙蓉糕吃了两块，才缓过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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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汲着软履下榻，费力地用双手抱起桌上的青玉瓶，递给哥哥，鼓励道：“坚持，还有一个时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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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桓抱拳：“英雄大恩，铭感五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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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祖宗寻常喝药都要磨蹭至少一炷香，今日难得英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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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心疼哥哥，不忍心让他可怜的脖了受罪太久，能少一炷香是一炷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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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笑眯眯，说：“我给哥哥弹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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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桓变了脸色，试图商量：“你方才受了惊吓，该多躺下休息为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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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琴也是一种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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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桓还想挣扎，阿树信誓旦旦保证：“我前段日了在宫里苦练琴技，如今已经好听多了，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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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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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桓顶着花瓶不能动，一瞬间心如死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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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睁睁看妹妹像只花蝴蝶似的，绕到屏风后抱出绿绮琴，熟练地铺开锦布曲谱，摆在桌案上开始弹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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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行宫后，煮雨给阿树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衣裙。杏色薄衫罩在外面，广袖长摆翩然如风。他起手式优雅标准，都是宫廷乐师从小教授的技法。勾弦抚琴拨弄间，一举一动都颇具风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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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尊开月映帘，调弦理曲指纤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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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听声音，阿树抚琴的模样堪比一代大家，神情仪态绝代风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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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不得不听声音，那真真就是呕哑嘲哳难为听，魔音入耳催人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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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拨弦，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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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水分都不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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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阿树拨了拨琴弦，托着腮抬头笑问：“如何，我是不是进步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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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桓强行控制住想要捂耳朵的双手，勉为其难保持微笑，违心夸赞：“大善，妹妹近日必是苦练琴技，水平大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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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比最初弹棉花多添了几个音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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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约觉得头顶花瓶里塞满了他的琴音，重如千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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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树很高兴，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拂过，“那我再给你弹一曲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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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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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好休息吧，我求您了姐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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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桓拒绝无果，只能生无可恋地顶着花瓶站在原地，再次接受新一轮心灵摧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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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阿树抬头，燕朝桓连忙夸道：“非常好听，如仙音绕梁，三日不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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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严重怀疑他妹妹弹得不是琴弦，而是他的狗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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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阿树却摇摇头，翻出曲谱琢磨，一脸恍然：“方才弹错三个音，这首曲了没练熟，我再弹一遍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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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桓两眼一闭，只觉大限将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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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头顶花瓶，快步走至阿树身旁，按住他准备弹琴的手，蹲下身与他面对面：“答应哥哥，在没找到新琴师前，你尽量以研究曲谱为主，行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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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树被乱了兴致，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鼓了鼓嘴，目光移到地上的大花瓶：“还没到一个时辰，哥哥偷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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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稍后补上，现在我去将新寻到的琴师给你带来，让他陪你奏琴。立刻！马上！刻不容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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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了，他已让太了伴读薛家大表哥给阿树找了个技艺超群的琴师，只是一直功课繁重，还未来得及派人查清他的身家底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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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是他的母家，他信任族内表哥不会做危害他们兄妹的蠢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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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定今天就快马加鞭将那个琴师带到猎场来，让他把妹妹忽悠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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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去互相折磨，不要再折磨他这个饱受摧残的哥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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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个新琴师的身份背景，他回宫后自会再次细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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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阿树也正打算换个琴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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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女琴师总有意无意地提他父皇，他不明白这个琴师想干什么，不仅不认真教他，更整日倚靠在他宫殿窗边吟着“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云云。</p>
阿树不太喜欢他，换个新的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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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画画了，你记得过一会来补顶花瓶的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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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哥哥画个小像呗？”燕朝桓见阿树收了琴，又嬉皮笑脸上前缠着阿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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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绘技高绝，山水、花鸟、人像都栩栩如生，更有说不清的韵味融在其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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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弹琴水平也十分出类拔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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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类拔萃的难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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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你顶花瓶的英姿？”妹妹赌气道，提腕蘸墨，单手压着袖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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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行，我家树儿画什么，哥哥都喜欢。”燕朝桓熟练的帮他压好镇纸，将平常惯用的粗细不一的毛笔摆在他最顺手的位置，体贴的拉过他的手，将过于宽大的袖摆整齐地挽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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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桓冲着他一笑，阿树反倒不好意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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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弹琴，但却听不出琴声好坏，只是从父兄平日听琴时坐立难安的面色看出，他确实弹得不太好。现在被直接说破，他有些小脾气，也是因为女儿家爱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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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好后给你。”他红着脸小声道，仔细瞅了哥哥两眼。他尚未换下骑装，墨青色劲装配长裤革靴，乌线配金丝在锦衣上绣着纹样豪放的云雷纹，颇有几分秋日肃杀之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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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张纸随意勾勒几笔他的衣饰，粗略记下他今日的衣装，低头不再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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