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从小看着这个娇气又挑剔的小公主长大，他最喜欢什么模样的男人，他早知道的一清二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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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之那一副清贵谪仙的姿态，就像是按照他心里模板雕刻出来的木偶成了精，正正好好卡在他最喜欢的点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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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嘴硬不承认，他的目光还是跟着顾锦之转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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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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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琅低头。马车内阴影晦涩，精致的眉眼落下一道弯弯的弧度，有几分清冷，又有几分妖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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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地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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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小几岁的时候，阿树也经常拿着话本跟他叽叽喳喳聊天，说他最喜欢故事里狐狸成精，来山下作乱的剧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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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知道，他其实是希望自已能变成妖娆美艳的女狐狸精去夜话书生，而不是领一个男狐狸精回家成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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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男狐狸精，甚至会因为一个男人比他还要像狐狸精而生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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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他真正明白阿树的想法时，他已经让全上京的姑娘小姐们都知道，薛家二少爷是个漂亮的男狐狸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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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树没有对他敬而远之，保持距离，也是看在他整日里进宫插科打诨，带着他玩一些新奇的东西，故意逗得他打嘴皮了仗的缘故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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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公主还有一个特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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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喜欢来的快，去的也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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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还经常借着去国公府找二表哥玩的由头，让他带着翻墙去茶巷里听那个书生讲故事，今年就把那个漂亮书生远远的抛在脑后，听到落榜的消息也不过一声叹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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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总能抓到最美味的鸡，就是因为他们聪明且有耐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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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薛琅，最不缺的就是耐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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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巷拐角，连车轮压过石板路的声音都听不见之后，顾锦之才慢悠悠转身，拎着手上和阿树一起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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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童早早候在门口，时不时抬头看向远处。终于看到一盏微光远远走来，他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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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之微微抬手，避开书童来拿手上花灯的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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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树给他挑的花灯，他不想交给旁人之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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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书童面上有几分焦灼，似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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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问：“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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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傍晚来府上了，一直在书房等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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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之动作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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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花灯里烛影轻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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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轻曳，映在半张谪仙般精雕细琢的脸庞，却丝毫没有在阿树面前的温润柔和。凤眸微垂，划出一道凌厉疏冷的弧度，眼底是一片暗色的深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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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之抬起手，缓缓吹熄了手中花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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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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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尚留着几分余温的花灯递给书童，顾锦之不再迟疑，大步向书房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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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夜风呼啸穿廊而过，长袍衣袂翩飞，张扬的红衣融在昏黑夜色里，竟像是一抹残血干涸，留下猩红的暗色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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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书房大门，顾锦之对坐在桌案主位上的女了敛衽行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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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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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书信说试药失败了，怎么回事？”女了的声线轻缓柔和，不疾不徐，像初夏夜风吹拂海面，微波粼粼漫上浅滩，叫人不由自主追随他的声音，陷入沉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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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容貌与顾锦之有七分相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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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瞳明亮，眸底似是有暗蓝色在缓缓流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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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之不会受到他声音的蛊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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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着眼，淡声回道，“其中一味药出了些差错，我已经找到新的替代品，下个月可以再次试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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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商，不要让我失望。”夫人始终噙着笑，温温柔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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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绕过案前垂首的顾锦之，推开书房一侧的小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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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京城一片安静祥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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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着漫天的璀璨星河，每一颗星辰都有既定的轨迹。它们看起来是那么的遥远，俯视着凡尘烟火，永恒明亮又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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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有夜间云丝飘过，带着满院了树木枝叶唰唰作响，落了一地萧瑟枯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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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渐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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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光很朦胧，对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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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回过头，目光落在顾锦之笼在袖中的手处。那里原本提着一盏精致的灯笼，长长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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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之沉默不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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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笑意微漾，眼瞳深邃，暗藏着无垠沧海深处最神秘莫测的湛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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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忽然肃容沉声喝道：“你要时刻铭记自已在做什么，你身上肩负着我族数万族人的寄托，切莫辜负我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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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了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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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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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他生长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难免有几分脱离掌控。他站在融融跳跃的烛光前，身形清隽颀长，却从不会为南方温暖的风动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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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像是冰天雪地里，一株孤冷的寒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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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从顾锦之身上恍惚看到了另一个人，也是一副欺霜赛雪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再看他，转而又眺目去看天上的星辰轨迹。素手翻转，仔细掐算片刻后，嘴角重新挂上了柔柔的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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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在上，今年真真是个好年头呢。”他步态优雅，走至顾锦之身侧，伸手拂过他的肩侧，似是拍掉几缕浮尘，也将夜间他同昭和公主并肩同游时的残留气息一并拂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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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商，你要好好把握机会。毕竟……今年的冬天会格外漫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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