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不是!”“那是为什么?”“我不想说!”“那你还是不信任我!”“我没有!”“那你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连我送你的东西你也全都要退回来?”
“因为我不想你有事!”红葵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道上混的,从一开始就是一脚踩在棺材里,一脚踩在监狱里,整天面对的,除了随时可能到来的打打杀杀和争勇斗狠,就是跟盯上我们的警察斗智斗勇,可能你这会还是好好的,下秒钟就会横尸街头。”
“可能你早上还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看着电视,晚上就到了警察局的看守所里,我们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我已经没得选了,我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你明不明白!”话到最后,红葵已是泪眼婆娑,从来流血不流泪的洪狮的大姐大,在这一刻,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一般涌了出来。
“蹲监狱也罢,至少还有条活路,”项天毅笑了笑,脸上多了一丝落寞:“以前我只跟你们说过我是个混社会的,但是没有告诉过你们我具体是做什么的,除了天龙和我那些老兄弟们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龙葵。我进唐家之前,干的都是在战场上你死我活,刀口舔血的买卖。”
“你们这些道上的争勇斗狠,在我看来就是过家家,我上过战场,真刀真枪的经历过战争,那里只有死亡,随时到来的死亡,上一秒和我谈笑风生的一个排长,下一秒就被炮弹片削去了半个脑袋,早上还和我说说笑笑的新兵,下午他的尸体从战场上抬下来,名字都没有留下。”
项天毅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却是他来地球后,第一次谈及自己之前的经历,因为葵羽的缘故,项天毅落下了很严重的战争后遗症,表现为强烈的自我毁灭欲,这是他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的原因——他想要一个战死沙场,与葵羽相见的机会,结果每一次都和死亡擦肩而过。
项天毅在红葵身边坐下,无视她的抗拒,缓慢而坚定的将她拥入怀中,就像当时少年的他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梦想的场景:有朝一日他功成名就,从战场归来,将等候自己的她拥入怀中,感受着怀中的她温热的存在,从此便可静静地留在她身边,再也不必担心会配不上她。
如今这个梦想的场景只能成为白昼梦了,自己无数次从战场凯旋归来,那个梦想中迎候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项天毅擦拭着红葵脸上的泪水,低声道:“在我失去曾经最重要的人之后,我立誓珍惜留住身边每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不想再看到重要的人离我而去,我保证只要有我在,你走的这条路,绝不会是一条不归路,被人砍死进监狱什么的,不会和你有半毛钱关系。”
“向我保证这些,你凭什么?”红葵含泪看着项天毅问道,“就凭你在我心里的重要程度不亚于龙葵,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你独自面对那样的生活,我不会再让你像前世那样守着孤独,一个人暗自神伤,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一直陪着你,将前世今生的欠下的一并还你。”
望着项天毅温和的笑容,红葵的心再一被温暖起来,她用了整整一夜才逼自己下好的决心,在瞬间被击得粉碎,面对着这个曾经,在她生命中最困难的时候,给她一缕温暖和一道光芒的天使面前,她又一次完败了,红葵情不自禁的回抱住了身前的项天毅,紧紧的抱着他。
项天毅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她稍微松一松,抱的太紧了,然而手刚一触碰到红葵的肩头,便止住了动作,因为他感觉到怀中的女孩,身体正在剧烈的颤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红葵颤抖的的哭泣道:我求求你以后不要再对我好了,好吗?我真的不想妹妹恨我。”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再对我好了,你再这样,我也许……真的会疯掉的。”“抱歉,我做不到,”项天毅低声道:“我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己,应该在你和龙葵之间做出决断,可是那一晚过后,我再也做不到了,我身边的很多人都在劝我,劝我放弃龙葵,让你作我的另一半。”
“可是你让龙葵怎么办?你让她怎么办……”“我希望你能包容我的任性,”项天毅语气低沉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和龙葵竞争一把,无论谁输谁赢都可以,因为没有帮助,我真的做不到在你们中间做出选择,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逃避。”“我是不会和妹妹争的,妹妹的幸福胜过我的一切。”
“那就让我一直对你负责下去,除非哪天找到个好人家,对你比我还好的,放心的把你嫁出去,在此之前我会对你负责到底,一辈子找不到就负责一辈子,我的要求可是非常严苛的。”
项天毅想活跃一下气氛,可语气却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怀中的红葵没有再多说什么,回应他的只有低声的抽泣,项天毅不知道自己还能为眼前这个哭泣的女孩做些什么,只能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着她:“好了,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到了明天,一切都好了。”
接近下午时分,项天毅才离开了红葵的别墅,离开的时候,红葵已经在他的安抚下吃下了那碗热汤面,沉沉的睡下了。走出红葵的别墅庭院,雨依旧没有停,阴霾的苍穹下,到处都是雨蒙蒙的一片。雨幕里,项天毅回眸看了一眼偌大的别墅,不知为何,一阵失神,目光仿佛看到了两千年前,杨国公主困守的深宫,与眼前别墅一样,替主人宣泄着孤单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