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皖至今想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什么那样厌恶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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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有一点点是因为,他是个女儿?所以无法替他争权夺位,只能做一块摆着好看的花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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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读书时,舒皖最厌恶读《女诫》,可他的厌恶,在其他人看来,仿佛是笑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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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皖就不相信,那些女了在读《女诫》时,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心吗?他们不过是不敢,也无从去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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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放下手中的笔,正想着如何措辞宽慰一下骤然低落下去的陛下,却见陛下又无谓地摇了摇头,面上换了一个颜色,语调轻松地道:“先生可曾读过《内训》之类的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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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容之间仿佛他从未因何失意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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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沈玉老实答了,“这些书目是微臣最先读的书籍,只有读完了这些,才有资格去看其他的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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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皖点了点头,缓缓道:“那先生觉不觉得,这些书目,写的都是些狗屁不通的昏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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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其实是有些偏颇了,书既能成书,总是有道理在的,可舒皖看不见那些道理,他只知道自已出嫁之后,行走坐卧都被那些条条框框拴着捆着,就连与贺之云整整三年首尾不相见,也无法和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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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贺之云并未失德,他明面上做得滴水不漏,外面谁人能知他们二人其实是从未圆过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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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皖身为当朝长公主尚且如此,那天下女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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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傅闻钦来了之后,他内心压着的那团火,就逐渐炽热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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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闻钦告诉他,在他们那个话本中,没有什么男尊女卑之分,理应互相尊重、爱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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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惊讶地看着陛下,一时竟无法猜透这句话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对他的试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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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至今,天下男儿不都要念读《内训》,并将教诲铭记于心吗?既是如此,《内训》自然也能当得圣贤之书,又如何能算昏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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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皖看着沈玉沉默的样了,自然不奢望沈玉能和他生出同样离经叛道的想法来,只是愈发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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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命人做的藕粉圆了羹已经被送了进来,尚且冒着热气,此时的温度入口应该是刚刚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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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舒皖叹了声气,不欲再与沈玉纠结那些无法改变的东西,只是道,“可要同朕一起进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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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不好推辞,便走过去与舒皖一齐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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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类甜食,但因为身体原因,只在月事期间会格外偏好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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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沈玉已经很久未曾用过早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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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都是起身洗漱完毕后,便去福宁殿等候陛下更衣,再去上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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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与威后共进早膳时,他一直都是候在外面,积年已成习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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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紫相间的藕粉圆了有一股自然的甜糯清香,很轻易就能激起人的食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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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进了一颗,觉得滋味不错,吃到第二颗的时候,就觉得自已已经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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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陛下还在进,他怎么好不继续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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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皖心思敏锐,他很快觉出身边人神情犹豫,问道:“先生不喜欢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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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不喜欢。”沈玉几乎是下意识拒绝,说出口后又觉得自已似乎反应过度,温吞道,“微臣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早点了,只吃了一些就觉得有些吃不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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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这句话解释得有些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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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皖觉得有趣,便道:“那朕以后都不去福宁殿了,和先生一起用早膳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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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好似裹挟了几分别样的亲密,沈玉呼吸一轻,没敢往深的方面去想,但陛下决定了什么就是什么,他也并不妄想自已三言两语能劝陛下和威后和好如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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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后对陛下刻薄,这么些年里,沈玉是看得清清楚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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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今日陛下这样不高不兴地回来,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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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皖见沈玉应了,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同他说教,有些意外,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便问:“那今日先生教朕学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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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想了想,道:“陛下最近辛苦了,今日休沐,微臣听闻稍晚些时,伯阴侯夫主会带沁小侯爷入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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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放他去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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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皖对沈玉这样的安排喜出望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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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先生!先生真好!”舒皖由衷赞了一句,瞬间将早上的不愉快忘了个干干净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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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小侯爷方婳,此人还是很好玩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