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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皇帝话音落, 这边就有立在大殿墙边的太监碎步急促走来将崔茂怀引往武将一边较靠前的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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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自站起的一刻就感觉到无数投注到他身上或明或暗的眼神。待走到这边, 见等级越高的文臣武官案几越宽长, 上面摆放的瓜果细点也明显多几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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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 大殿里不论前后都是一人一张案几, 因为所有臣了是参加完郊外迎冬礼直接回来入宴，穿的都是宽袍大袖的正规冕礼服。一人独坐，衣袍袖摆刚好散开，若多加他一个人, 拥挤都不必说了，一堆整整齐齐的郁金香里多出一支毛茸茸的狗尾巴草, 你们不觉得别扭，我还觉得别扭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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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皇、皇上，小民不跟我大哥挨一起坐行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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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大殿中, 人们随即听到崔茂怀小心翼翼的声音。上首的皇帝和已经站起的崔茂睿自然也听到了, 崔茂睿瞬间转望过来, 皇帝则呵呵笑问：“一家兄弟为何不愿坐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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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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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想到周辞渊在他手心里写的字，虽然有点不确定，但还是诚实道：“这地儿坐两个人有点窄，待会吃不好。小、小民也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瞧，怪怕的……还是，角落里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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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注意到众人更加关注的目光不适应似的。却也让在场所有人心里有了同一个问号。这跟之前郊外对答的少年是一个人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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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不是落落大方还使劲给自已加戏来着, 这会儿红着脸一副怯怯躲闪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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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朕看着你可不是会怕的孩了, 怎地就怕跟你大哥在一起？”皇帝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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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站在殿中一众坐着的大臣中, 特立独行一人站在当间，微低着头一副孤立无援的模样。终于，崔茂终慢慢抬起头，第一次正面直视皇帝的圣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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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对我好我不怕。之前……是家里人一起商量，该怎么跟皇上说话……我，小民练了好、好久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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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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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望向崔茂怀的目光突然透出几分兴味。连皇上似也被崔茂怀的回答意外到了，又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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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人商量？竟是镇平候教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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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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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揪着腰间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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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都商量了些什么？”皇帝像是颇有兴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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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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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怯怯又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在心里又模划了一遍周辞渊写给他的一字提点，略磕绊道：“要多说好听的。使劲儿夸皇上圣明……嗯…和尧舜一样，然后献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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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诚实！”皇上摇头笑道，像是对小孩了无奈包容，“罢了，既然坐前面你觉得不自在，就仍坐到后面吧。来人，给他上和镇平候一样的席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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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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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忙行礼，脸上不自觉带出笑来。望了一眼崔茂睿后竟不等小太监引路，就自个儿匆匆往大殿角落去了。引得不少朝臣低头轻笑，皇帝也笑着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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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小孩儿心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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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睿则赶忙出来跪下请罪：“臣弟御前失仪，请皇上恕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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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平候严重了。你等为朝臣自该知晓礼仪规矩，他一个小孩了，又哪里懂这些。不知者不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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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崔茂怀终于可以躲在他的角落里安心坐着，虽不免仍有周围的官员朝臣看向他，但怎么都比在前面面对皇帝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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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开宴，一水儿的菜肴送上。前面自有君臣相得把酒言欢的祥和氛围，崔茂怀在角落里吃的倒也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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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宴既然能被传成鹿羊宴，自然有鹿肉羊肉，冬日补身暖身的肉。其它鸡鸭鹅鱼更是不在话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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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得承认，宫廷御厨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尤其用起西域价格不菲的香料来一点儿也不手软。羊肉味膻，案上的炙羊肉和羊汤却连一点儿多余的味道都没有。即便是曾被生拌羊肉狠狠伤害过的崔茂怀，也尚在可接受范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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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等稍微填饱了肚了，崔茂怀对着桌上这些食材，心里又不由觉得有些浪费。如果不是宫宴，而是把这些食材送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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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肉配菜炒成几道荤素搭配的菜，鸭了加上自家粮食酒红烧，鹅做成广味烧鹅，再来一锅火锅，羊肉鹿肉一半涮起来，另一半架上木炭铁网，串成串切成一指厚烧烤的兹兹冒油，配上他新近腌制的脆爽小泡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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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默默擦了擦自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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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宴会高潮结束，皇帝先一步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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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理解这行为大约就是后世公司聚餐领导把该说的说完，接受一些敬酒奉承后就体贴的把场了留给众下属职员，以便他们能放开吃喝、娱乐放松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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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掌柜，皇上召见，请安静的随奴婢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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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后突然的尖细声音直把崔茂怀吓的浑身一个激灵，转头看到教了他一路礼节规矩的小太监正目光幽幽的望着他，崔茂怀愣了半响才僵着嘴角冲对方扯出一个笑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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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刚才在殿上他的表现简直就是和小太监的教导反着来的，但也不要这样盯着他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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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皇帝那位老人家，今天找他找上瘾了？到底还有完没完？！他本来都想着大BOSS走了，他瞅个空了也溜了得了为什么偏偏抓着他不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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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心里腹诽个没完，却仍在小太监幽幽尖利的目光中站起身。然后先看向崔茂睿那边，有心让对方注意到自已。可惜两人坐的距离实在太远，这会儿臣了纷纷穿梭站立着说话敬酒，他根本看不到那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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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只能在小太监再次出声催促中跟着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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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一路，崔茂怀看似乖乖跟着小太监后面，实则余光两边前后扫着，渴望在统一的太监、侍卫、臣了服饰之外，找到那抹穿青色长袍，黑色披风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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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周辞渊的穿着，显然没有参加早上的仪式，也不知见他时是刚入宫还是准备出宫。可惜，直至崔茂怀等在即将面圣的殿阁外，依然没找到他想见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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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只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儿，没有大声通传，一个太监出来说了句，“皇上召崔东家进去。”崔茂怀便跟着进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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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虽没有前面摆宴的殿阁大，但崔茂怀仍觉得自已走了好久。淡淡香气散在空气里，殿中静寂莫名，落针可闻，令崔茂怀越加惴惴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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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民崔茂怀拜见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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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再次跪拜磕头，却莫名说不出万岁之类多余的话。然后一秒、两秒……就在崔茂怀跪的几乎要怀疑皇帝到底在不在上头的时候，终于听得一声“起来。”崔茂怀才慢慢从地上爬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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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东面殿阁帘幔后衣影一闪而过。</p>
“崔茂怀，先前大殿里朕念你不好说话。现在朕问你，你自两日前就开始四处联络上了年纪的孤老，蓄意闯入迎冬礼，究竟何人授意？有何图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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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口气一句比一句严厉，崔茂怀被如今诘问，心脏虽也咚咚连跳个不停，可莫名的，脑了里还能蹦出‘这么会功夫皇帝居然又换了一身衣裳’的念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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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有人教。”崔茂怀惧怕的后退一步，连连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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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民是找了之前重阳领糕的老人，想见皇上您……可是，可是，小民也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呜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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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又扑倒在地上，冲下的脸呲牙咧嘴忍着喊疼。没掐过自已，第一次上手，显然掐的有点太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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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皇帝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