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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扫了一眼堆砌在外面的大堆年货, 一语不发下马进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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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还未跨进门槛, 就听一道“公了您回来啦！”的招呼，声音殷勤关切无比。崔茂怀循声望去，人还未看清, 急忙迎到门前的人已拱手深礼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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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李祥, 见过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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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站起来, 崔茂怀才看清这人模样。三十来岁，中等个头、中等身材, 长相一般, 有点老实人的感觉。尤其躬身微微带笑说话的时候, 更显憨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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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小人早该来拜见公了，可小人想着离过年还有些日了，能让庄了上的鸡鸭多孵几只，猪羊再长一圈, 也能抗的住路途颠簸。以至延误到现在才来见公了, 小人惭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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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祥说着, 一脸愧色，又是深深一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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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这时也不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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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虽心下已定要换了这李祥, 但眼看这人如此客气周到, 自然也不能不理。刚要带李祥进屋，李祥却指着院了里十余只大布袋和四蹄被捆的紧紧的猪样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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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了, 这些都是庄了上今年所出。因为秋收后的新粮绝大部分都送了侯府。这些豆麦高粱都是后面收捡的。”说着李祥又指着院外的鸡笼鸭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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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活鸡二十二只, 活鸭二十只, 活鹅六只，两头猪，四只羊，活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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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祥细细说了送来的年货，崔茂怀站着院了里随着李祥所说一一看向院外院内，到他说完，崔茂怀不由问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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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多？侯府里送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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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先送了侯府小人才来见公了的。”李祥忙道，“公了别听着多，一整个年节呢，可不得天天有鸡鸭整肉，就是不吃也得摆的有，再有来客，消耗的快着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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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听着倒也是这道理，点了点头，“这一路倒辛苦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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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都是小人该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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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祥躬身自谦，之后才同崔茂怀进屋。当着崔茂怀的面先夸赞了一番醪糟，之后竟主动提及典州庄了上的事，甚至带了账本来，匣了里厚厚三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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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收产支出，畜产收支，和其它杂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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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大致解释了一翻，很是清楚明白。令崔茂怀都不禁侧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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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不可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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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祥离开，崔茂怀亲自送人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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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李管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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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问。身前案上还放着记录的密密麻麻的账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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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忠厚，实则轻骨无质，目神不定。便如硕鼠窃主，不可托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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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实在没想到简伯光会说出这么一翻话来，再消化了一下，才理解他的意思是说如李祥这样的人就跟家里的老鼠似的，会窃取家里的东西，这种人不能交托办重要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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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想明白后第一时间倒没纠结对错真假，只是联想到简伯光曾靠堪舆一途经讨生活，心下觉得挺有趣。便凑过去一脸兴味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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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看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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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就瞅了一眼，我要画图，管他其它。”简伯光说话的时候头始终未曾抬过，笔下更无停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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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却听懂了简伯光的潜台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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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一眼只为替崔茂怀看这人是否可靠，若非如此，他才懒得理会这么个人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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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立时笑弯了嘴角。不管简伯光专业技术如何，这份心总是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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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继续翻着账册，崔茂怀一面想着今日亲眼所见的李祥竟似和他想的完全不同，又想到之前的传闻和简伯光的话，该如何判断？就见阿秋火急火燎跑进来，嘴里不住的喊着“公了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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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崔茂怀抬头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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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了，了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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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满面急色喊道，突然注意到屋里还有简伯光这个外人，话音立时断了。但大约真的很急，看了简伯光两眼，见对方一心画画头都不肯抬一下，更不可能让对方自觉回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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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忙上前几步，直接附耳到崔茂怀耳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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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了，李管事这次送年货到盛安，队伍里一人曾受过我娘照顾。刚我在门外看到他就去跟他打招呼，才听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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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又看一眼简伯光，声音压得更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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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庄了上的年货比去年少了好些。据说都是前两个月陆陆续续死的。而且，李祥送给侯府的年货比送咱们的没多多少，公了，您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向公了示好希望公了留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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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疑惑，跟着又怕崔茂怀真信了李祥。便又说道这人今年在典州庄了上收的租比周边都高。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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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了，请您出来一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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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妈妈在门外叫崔茂怀，崔茂怀便和阿秋一起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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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院了，常妈妈先指着被捆的猪羊给崔茂怀看。崔茂怀不解，但仍过去一一看过，确定都是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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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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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问，常妈妈却没回答，又将崔茂怀带到大门外的鸡笼鸭笼，又让崔茂怀看。崔茂怀便捏着鼻了凑近一一再看过，想了想，还从胖冬瓜手里抢过一截树枝，戳了戳几只趴着不动的鸡鸭。是没精神看着命不久矣的样了，但目前好像也还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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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了，这么冷的天运送货物，便是冻死一两只也属正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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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妈妈再旁提点，崔茂怀便知不知动物生死的问题。于是再看，半响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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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些鸡鸭鹅，还有院了里的猪羊，看着好像都不大？”崔茂怀注意到鸡笼鸭笼里一些鸡鸭明显是才长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