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登顶之后,赵牧灵和少年长青两人若稚兔脱笼、鱼儿脱钩,一时自由之感淫阔心扉。
这才发现北山之上天晴地朗,没有丝毫雾气来搅扰秋日晨光的宁静,四处皆是醉人的酒香。
少年长青没想到赵牧灵竟会真的相让,自己居然率先登顶,心中喜悦,见那个红衣小姑娘斜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赶紧拱手下拜,弯腰处极低,低过了那个红衣小姑娘的头顶。
紧接着又向亭内和观前空旷处伏拜,然后就坐在山道之巅数步处坐下调息,身上已经没有一分多余的力气。
赵牧灵将扫帚放在一旁,从布裹子里取出一个荷叶包裹交给红衣小姑娘,这下她总算不再继续瞪着眼睛看那长青了,说道“这不,我们都上来了,以后你就不用跑那么远来接我了。”
闻着清冽的酒香,看着小姑娘满眼的酒意,赵牧灵心想“果然是喝酒了,只是不知喝了多少,竟然醉成这样,道长怎么也不管着?”
红衣小姑娘见到赵牧灵心中一阵欢喜,本来有许多话想说,但是一看见赵牧灵拿出来的荷叶包裹,小脑袋醉了之后本就迷糊得紧,所有话都忘得干干净净,捧着荷叶包裹便走到羡仙亭亭阶坐下去吃糖了。
赵牧灵方才发现已经正午,家中还有一个人饿着肚子在等着自己,必须要赶快下山去。见亭内隐隐看见有一个身影,不过道长既然不出声,那么自己也不便打搅,于是对着亭内俯身长拜,对红衣小姑娘说道“红书姑娘,我这就要下山去了。”
红衣小姑娘也没有计较自己三弟又没叫自己姐姐,使劲盯着今日总是晃来晃去怎么也解不开的荷叶包裹,只是尖声答了一个“喔”字。
可能是因为每次上山来那里都会飘散出一股熟悉的香味的缘故,转身时,赵牧灵有意无意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崖畔,但也未作多想,拿起扫把便顺着山道下山去了。
妙灵破镜不成,已经醒转过来,看着那个清瘦男子转身下山时看过来的眼神,心底之中那道人影已经遍布整片心湖,女子的声音在心间不断回荡,激起心湖阵阵涟漪“为什么只是一步之遥,你却要让与人先?为何你不愿去争?为什么?”心湖中那道人影沉默无声、无人回应。
妙灵一身道意纷纷溃散,已经无法控制,犹如风雨之中飘摇的满树春花,十六年辛苦之功就要一朝作废,心有万般不甘但也无可奈何,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这第一金丹还未曾得便已经失去了。
两个老头儿一起联手帮助妙灵压制那纷纷四散的道意,不由得为之可惜。阶前林古道也深饮一口酒。
“既得悟生死之道,知生而不知死终不得其道也,知死而不向生亦非其道也,须知死生相向处亦是生死交融处。”&nbp;悠悠笑声从亭内传出。
白九灵自怀中拿出一个青红相间的果子向崖畔一拂手继续道“你只知他于生死之间力挽生死,但你却不曾识得其中苦涩处,也是其紧要处。”
妙灵听闻,看着手中那青红相间的果子若有所悟,刚开始红书那小丫头每次从赵牧灵那里拿到了那串好的果串儿都拿着要送自己吃,她站在一旁一双眼睛巴巴的望着,所以每次都让她自己拿去吃,自己从来都没尝过这果子的滋味。
听着亭内一语道破自己所悟生死之道的声音,应该是白先生了,于是妙灵掀起一侧遮面的白纱,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向那不大的青红果子咬了一口,入口处女子便已经皱起了秀眉弯弯,口中苦涩之味使得舌根紧缩,滋味难明,一生仅有。
妙灵不禁心想“竟然是如此的苦涩吗?看你每日坐在山道中吃起来津津有味,对如此苦涩之味竟然丝毫不觉?那你心中该是有多苦涩?你就是如此在生死之间熬过了这么多年么?”妙灵看着那下山的身影正一个一个吃着手中的果子,不觉心中有泪,将映满心湖的那个身影打湿吹皱。
初次上山来时,你当时小小的年纪便知道让在山道一旁,直到我上山你都不抬头多看一眼,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你一直都在看着我,直到我上山来,这也是生死相融么?原来这世上竟然有如此苦涩的道!
两个老头儿同时收手,那些四处散乱的道意似乎已经可以如意收缩,居然渐渐涌回女子妙灵体内,一时之间女子身上的气象比之先前更甚,但都敛而不发,看样子不用再帮着护住了。
众人心中无不叹服“明明已经破境失败,开始跌境散道,一个果子就挽救了大道前程,白先生果然是妙手回春,一声白先生六界遵从,不是没有原因的。”
随着最后一口果子的苦涩之味咽下喉头,妙灵已经以第一金丹破入元婴境界。
妙灵看着那下山的身影,既想再看也怕多看,现在才知道他为何要放弃争先,才终于明白他心中的苦涩之处,心中没有丝毫怨气。
妙灵走下崖畔,在亭前双手各掐一个不同指印,叠放身前,向着亭内长拜谢道“晚辈多谢白先生指点迷津,感谢各位前辈护道之恩。”恩情如山故而女子长拜不起。
红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弟已经下山去了,看到妙灵姐姐,就赶紧跑过去将其扶起身来,递过去一串果串儿,见妙灵这一次竟然伸手接住了,红衣小姑娘高兴地绕着自己妙灵姐姐的雪白长裙转圈。
少年长青调息完毕,白衣墨竹挺然坐在一旁,想着等成有器三人上山再一同下山去。忽见一畔山崖一道白裙红梅的女子现出身形向羡仙亭边走去,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少年心动,‘怜惜芳草生崖边,一步一摇坠心间,’可惜那女子走到羡仙亭另一边,见不到了。
长青便起身立在崖边,左手附在背后,右手横在胸前,白衣墨竹,身姿潇洒,颇俱风流。却不料身后声音响起“都已经调息完了,赶紧滚蛋。”
长青被当背一脚直接踢到山下不知何处去了,红书坐在武老头肩上一手捂着嘴咯咯地笑着,一手拿着一截糖酥往老头嘴里喂去。
赵牧灵一路下山,拿了几个布裹子里的果子解渴,这一次终于登顶,六年扫山,总算是没有辜负道长的信任。
走了没几步路便看见了成有器三人,见礼后将剩下的几个果子送给了他们。
再往山下走,山腰处七零八落又见到了一些差不多年龄的少年少女,越往山脚,登山的人越来越多。
赵牧灵不禁想到“有的人登山多年方临其巅,有的人一朝登山便至绝顶,有的人姗姗来迟时却已经有人登临而归。”
望了望日头,赵牧灵赶紧去山脚摘了满满一布裹子野果,河中洗净后快步从青龙街往南去了,走到青龙街北时,又想起了早上那个怀抱长剑的少年,不知他现在去了哪里。
一路上从镇上过,碰见了几个少年少女,都是陌生面孔,口音各异,穿着发式也各不相同,应该都是今日从外边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