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账算的眼冒银光,可惜啊!这银子到不了自己
眼前啊。
田兆升带着三郎驾着牛车给京城送货,待第二日返家,递给了周氏一个沉重的钱袋子,年底红纸是畅销货,银钱给的很爽快。
三郎把藤箱搬下了车,他们这次送货的铺子是间杂货铺,这藤箱装回来的满满的年货。
只是这些布料、糖果、糕点,田桂芝连看一眼都未曾,直接就被周氏支使着搬进了自己的房间。
晚饭多了两个菜,桂芝终于夹到了几块肉片,顶着祖母那张黑脸大口的嚼着香甜,满足的笑道,
“奶奶,肉肉真好吃!”
周氏那脸又黑了几分!她现在觉得早点把大郎一家子分出去挺好的,起码自己不碍眼了!
田兆升今天挺高兴,喝了一碗水酒,脸上带了些红润之色,借着酒兴说了几句话,
“红纸越来越好卖了,掌柜的让赶着这时机年前再送一批货过去,大郎的门神和年画那些富贵人家特别喜欢,这些日子你屋里多点盏灯,能多画一张是一张。”
过年贴门神是人们为了家宅平安的美好祈愿,自从前朝造纸业发达后,纸的价格不再是普通百姓望尘莫及,过年贴门神、带有祈愿色彩的画纸儿、对联的人家越来越多。
门神的画像田树满已经烂熟于心,昏暗的油灯下,裁好的长方形纸上勾勒着线条,这门神须用色饱满,人物形象略显夸张,这个度田树满把握的很好,很快那白纸上就变的色彩斑斓起来,一个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的形象跃然纸上,透露出一股威严,这个太眼熟了!
“爹,这是哪位门神?”
“这是前朝流传下来的‘赐福镇宅圣君’钟馗神像,有些人家喜欢请他驱邪保平安。”
钟馗,那可是唐朝的人物!
“他是哪朝神仙啊?”
“是前朝终南山人士,擅长捉鬼…”
田桂芝眼神开始涣散,自己这到底是活在了哪个时间夹缝里?
田树满一边给女儿讲故事,手下一笔一笔却画的飞快,可田桂芝还是觉得太慢了,不由的问道,
“爹,这年画没有木版画吗?”
“你说的是那种印书的木版吧!”
田树满意会道
,
“那没有,门神以前都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张贴,都是请画师画的,只是近些年张贴的人家越来越多,还有那画纸儿,张贴的人家更少,哪值当刻个雕版?这画纸儿可不止门神一样,时下成亲在新房里也有很多人家喜欢张贴,每家要的都不一样,如何刻雕版?”
原来是这样!那这画纸儿就不是只有春节卖了?那还真不错呢!看着桌子上的五个装着颜料的小碗,桂芝的手蠢蠢欲动,
“爹,我也想学画门神!”
“等你再大些,现在你先把字练好了!”
田桂芝把自己面前的沙盘抹平,小脸挎了下来,明明我都认识这些字,可为啥写起来总是缺胳膊少腿呢!想立个天才的人设咋这么难?
很快,田树满手里的一幅画就完工了。
“爹,我来放!”
桂芝放下手里的树枝忙上前接过来放到身后的箱子上。
今晚田树满全画这一个人物,越画速度越快,直到程氏搂着闺女睡了,这外间的灯都还亮着,下一次他要跟着去京城给舅舅家送年礼,此时多画几张希望能多卖些钱,让父亲买东西时不为难。
腊月二十五,年前最后一次往京里送货,田树满坐上了牛车,他要去给舅舅送年礼,至于是什么年礼?那得等田兆升收到货钱现去买,以往周氏还会准备篮子鸡蛋,可今年她要留着自己坐月子吃,那不下蛋的老母鸡也是如此,所以家里就没啥拿的出手的。
牛车在村口三叔家停下,田兆升让田树满下车,
“我让你三婶准备了些东西,你去拿来!”
很快田树满提了两个篮子出来,放到牛车上后,田兆升一甩鞭子,牛车慢悠悠的拐到了驿道上。
隔天下午回家,田树满拿进屋一个蓝布包袱,周氏看了一眼里面几件旧的棉衣和一件小花棉袄后就又开始发冷气,讥笑道,
“都当官老爷还这么穷酸!”
到底谁穷酸啊!
田桂芝在旁边看着心里直翻白眼,她这个后奶也是个奇葩,按理说爷爷很能挣钱,银钱回来都交到她手里,手里的银钱一点都不缺,可是她就是不舍的花钱,也可能是儿
子多了不稀罕了,她对自己亲儿子都抠门,这也是她亲儿子都不怎么亲她的原因,也是自家能在这个家夹缝里生存下来的原因,几个亲生的儿子对这个不同母的大哥虽然不亲近,但也不排斥,她是怎么做到的?
田树满听了这话脸色有点难堪,继母这番翻看和说词都让他很不舒服,倒是田桂芝看她翻完了就跑过去把包袱一拢,
“舅爷爷做的是小官清官,靠俸禄过日子的哪里会有多少银钱!这几件旧棉衣给我们也是有心了!”
给了好东西也到不了田树满手里,当然是怎么实惠怎么来。
“嘁,还清官?天下乌鸦一般黑!”
周氏啐了一口,正待发泄一下对天下官老爷的不满时,忽然脸现痛苦之色,
“哎呦,不好,我肚子疼!”
一阵兵荒马乱,在田桂芝一觉睡醒之后,家里多了一位新成员,小七叔在凌晨卯时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