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木匠是?个行动?派,第二?日一早就把大郎留的十贯本钱装到?钱袋里,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回?头又?把钱袋打开,
“英子,你再拿十贯给我!”
“干嘛!你不是?上次就用了十贯吗?”
田英不解道,她刚锁上箱子,大侄子都能带自家赚钱了,这钱她可要好好收着,不想乱花用。
“我寻思着趁那红木折扇知道的人少多囤点木料,那王大胡子太精明了,我怕他坐地起价!”
真不愧是?多年打交道的熟人,京兆府大理寺好多红木折扇比孙木匠想象的更惹人注目,那王大胡子也一早就得了消息,面对着又?来捡便宜的孙木匠,他的脸上是?磨刀霍霍的兴奋,伸着两个手指头在翻来翻去?(那是?价格翻倍的黑话),
“那一把折扇能得贵人青睐,是?什么惹眼?是?我的红木!”
“是?什么惹眼?那是?我和大郎的手艺和心思!”
孙木匠当下黑了脸,不客气的怼道,
“你这人不知道感?恩我们给你带来了新?买卖,竟然还想拿我当肥羊宰!你个黑心的以后我有了好买卖也不会介绍给你的!”
说着他拂袖就走?,还真当京城就他一家卖好木料的了!他大不了买块大木料回?家开!
“富贵兄弟你别急啊!”
王大胡子马上拽住了他,眼里精光闪现,嘴上却?打着哈哈,
“我这是?就事论事,你怎么说也是?老伙计了,那红木料我还按原价给你。”
他怎么能让这进门的买卖走?掉了,而且以后卖货自己还要打他的幌子呢。
孙富贵这才回?转,只是?看着那些木料心里却?暗骂,这老狐狸肯定把好料子都藏起来了,特别是?上次自己挑的那些长条形的,只余些有节疤的实在是?看不上眼的,可这难不倒已?经做熟了的孙木匠,他找出来明显是?一块木料开出来的边角料,回?去?切割好了再重新?搭配好了,于是?他很?快挑好了料子,这次是?上次的两倍分量,他已?经知道桂芝要那小木头是?干什么的,还听说
有节疤的更好,担心以后这些也要涨价,都给装了出来,扔下二?十贯钱就装车,也不管王大胡子跳脚要再添点,跳上驴车回?头道,
“钱袋子都给你了上哪添去??下次来你要是?给我留着好料子我会给你添点的!”
大周一统南方之后,显德帝也有了闲情逸致,自前朝以来,民间画技流派多彩纷呈,朝廷开立书画院大力选拔人才,为皇室的生活起居留下美丽的书画记录。
京城翰林图画院,今日多了一件特殊的书画作品,翰林黄居山工笔所画一幅山雀扇面图,只是?今日这幅扇面不同以往的团扇,而是?一把展开的折扇。
李沅自幼擅画,得祖父引荐师从黄翰林,前几日他送一把白扇给先生,今日那栩栩如生的山雀让这把折扇妙趣横生,引的书画院的同僚们争相观看。
“听说大理寺已?经人手一把红木折扇,偏偏都是?自己所画所书,他们那些只知办案之人那字画真是?让人无力吐槽。”
“这白扇哪里有卖?”
“那家李记杂货铺有卖的。”
“李朝奉那铺子?”
“除了他还有谁?”
“听说李朝奉和人约画,卖折扇所得五五分成。”
“真是?商贾本性,我们还缺那点铜板?”
你们不缺那点铜板,等第一个和李云石合作的画师扬名京师的时候别挤破人家铺子门槛啊!
因为红木折扇数量稀少,李云石走?了奇货可居的路子,他的每一把折扇都找了有名望的画师合作,五五分成,轮到?田树满只能得两成,刚开始他还犹豫,可在看到?那做样品的折扇的标价时,他的犹豫一扫而空。
***
不觉间,田翠翠离家已?经一个月了,田树根在约定日子的前一天搭了村里去?京城做活计的田兆河的驴车,第二?日中午又?搭了后面李家村的驴车把妹妹接回?了家,先去?爷爷家吃过?饭以后,田翠翠就来了桂芝家里,她笑盈盈的朝他们福了福身子,声音脆脆的,
“大哥大嫂,小姨桂芝好久不见!”
桂芝第一眼见到?田翠翠时,面黄肌瘦头发如枯草,衣服东
一个口子西一个破洞,还松垮垮的不合身。
后来程氏帮着他们缝缝补补也教会了他们自己用针线,他们兄妹俩那衣服穿的才齐整了些,而今一身崭新?的没有任何补丁的衣裳,比在家里明显气色好多了的脸庞,桂芝心中的担心才放下,那张太太看着精明,倒没刻薄下人。
还没有尝过?丫环婆子伺候的桂芝还不明白,御下自古到?今都是?一门大学问?,而这位张太太是?个中高手。
你且听田翠翠只一个月这一颗心都给了当家女?主人,说起张太太脸上都带着光,
“我们太太不爱用下人,家里几个婆子和门房都是?成亲时带过?去?的,这些年只添了一房下人,还都做些洒扫劈柴喂马的粗活,我这一个月先是?在灶房里帮着烧火,了解老爷太太的和两位公子的饮食口味,等这个月回?去?我就要到?二?公子身边伺候。”
桂芝莫名不喜这个决定,
“两位公子身边没有小厮书童吗?”
田翠翠坐在椅子上双手拘谨的放在腿上,这些日子学规矩学的都成习惯了,
“有的,听说还都是?太太本家的,他们要跟着公子去?书院读书,我就帮着王妈妈学做针线活,跑个腿传个话,王妈妈说等我针线活学好了,过?两年要去?伺候小娘子的。”
原来是?小姐的预备丫头,桂芝起初还担心是?给那二?公子选的通房丫头呢,不过?话说回?来,
“张太太生了吗?”
她怎么记得还没到?日子。
“说是?下个月,我这次回?来太太准我多住两天,下个月就不回?来了。”
果?然资本家都是?相通的,说调休就调休,说加班就加班。
把自己这一个月的情况都说了说,田翠翠就拉着桂芝去?了西里间,把小包袱打开,
“桂芝,这是?二?公子给你的书信,他特意叮嘱过?要你回?信的,还说有好吃的吃食让我带回?去?。”
早在田家庄就见过?二?公子跟着桂芝挖知了猴,田翠翠这信传的毫无压力。
当着田翠翠的面,桂芝打开书信,一目三行,无非就是?问?丑
丫头练字了没,那桃子罐头给自己留着些小事,还附了一张新?的字帖,叮嘱自己练字,要回?信等等…
“二?公子去?哪里读书了?”
合上信后,桂芝随口问?道。
“国子监。”
果?然,自己所猜也差不多。
站在自家门口田翠翠深吸了口气,抓紧了手里的小包袱有点忐忑的问?道,
“哥,这样真行吗?”
“放心吧,娘说过?你的月钱攒了给我娶媳妇的,你就说钱给我了!”
娘倒是?真说过?这话,田翠翠‘嗯’了一声跟着哥哥回?了家,没多久田桂芝就听到?了那个只在农忙时节会有动?静的院子激烈的争吵声,一道尖利的女?声恨恨的道,
“你们都是?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挣的钱就该给老娘花,把钱拿出来!”
田树根倔强的声音响起,
“娘既然说妹妹的月钱是?给我娶媳妇的,这钱就该归我管。”
“我打死你们两个不孝子,老子养你们这么大花你们的钱是?应该的!”
这是?田兆杰的声音,平时说话都怕费了力气的人,今天为了孩子手里的钱也扯开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