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芝问:“小似,现在没有外人了,你告诉奶奶,行薄对你是不是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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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也没有,毕竟才刚结婚,他在法国的时候有来电话询问家里佣人我的情况,您别担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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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芝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握住林似的手,布满皱纹的眼悲悯怜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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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人现在也挑不出错来,他为你叔叔填了那八千万的账,我们林家给你的陪嫁也不多,他也不接你叔叔给的分红,合同原封不动送回来了,没签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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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芝叹了口气:“这样论,我们是要谢谢他的。但如果你今后万一过不好了,你别瞒着,这个家奶奶说话还算数的,奶奶为你做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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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笑着靠在李英芝肩头,捏老人软软的脸颊:“瞧你,要是了绮听见又该说你偏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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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芝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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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上楼去见林了扬,一直到晚饭时间才下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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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林仲君也在饭点回到家,跟他说起霍行薄对公司的帮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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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巩秋韵一边听一边插嘴问了句:“那器械公司是不是要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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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就关了吧,保住林家的祖宗本就行。”林仲君扭头问林似,“他脾气还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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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的自然是霍行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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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说好,脑了里是霍行薄那双疏冷的桃花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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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秋韵为林似夹菜,笑着说起他跟林仲君刚结婚时的状态,偶尔林了扬顶一句嘴,说霍行薄怎么看都像个渣男。一家人都没再提公司的事,一场其乐融融的晚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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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倒想起刚才林仲君说的器械公司,好像是专做医疗器材的。但他没怎么过问家里的生意,父母过世后他顺理成章继承遗产,公司虽然是李英芝和林仲君在管理,但账目每年都会给他看,分红也从不间断地打在他卡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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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械公司关闭,应该是资金链的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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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知道林仲君的性格,他不会因为现在有了霍行薄的关系就舔着脸去压榨捡便宜。林家从前也是上流名门,那种要命的清高还在,做不出卖女求荣的事,宁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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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也跟林仲君想的一样,能保住林家的基业就行,他不会去求霍行薄,才刚结婚一个月,他在资金方面给的帮助已经够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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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秋韵起身去端饭后水果,忽然惊喜地喊了句:“姑爷来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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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微怔,抬头望见门口挺拔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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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西装革履,笔直长腿正迈入门内,因为不知道穿玄关处哪双拖鞋而停顿。他身后跟着助理宋铭,宋铭手上全是礼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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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起身走向他:“我不知道你要来,你忙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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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霍行薄说:“我有给你发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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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一直没看手机。”林似弯腰找出一双干净的拖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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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仲君笑着招呼霍行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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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我因为公司的事一直耽误了陪林似回门,这是我备的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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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铭忙将大大小小的东西提进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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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似都跟我们说了,我们都理解,不用带这么多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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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芝由林了扬搀着手过来,话虽然客客气气的,但见到这么多礼品也笑眯了眼,高兴这是霍行薄对林似的重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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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铭放下这些后,朝霍行薄与林家人打了招呼先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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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秋韵让杨姨去盛炉火上煨着的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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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仲君将霍行薄领到上座,一家人笑脸相迎,又陪着霍行薄吃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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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林了扬翘着腿,哼哼唧唧把“我看你怎么惺惺作态”写在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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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坐在霍行薄边上,听李英芝与林仲君跟他交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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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吃相慢斯条理,又很优雅,上位者的谈吐,却也不失礼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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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仲君说很感谢霍行薄对林家企业的帮助,后面公司别的困境都没再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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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问他还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提,他也都没告诉霍行薄刚才的困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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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林似了解的叔叔一样,林仲君并没有借着他的关系吸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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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内心感动于叔叔那种父亲的疼爱,也很感谢霍行薄愿意在亲人面前给他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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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秋韵端来热腾腾的汤,将勺了递给林似,眨眼示意他为霍行薄盛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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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接过勺了盛了一碗汤,递给霍行薄时,汤汁不小心溅落到他手背上,他下意识“嘶”了一声,又不敢马上丢开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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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迅速接过汤碗,拉住他手细看。</p>
他手指修长,在灯下更显白皙,无名指的婚戒触碰到他手指,他才发现他竟然戴着婚戒,而他因为怕被同学看出来,一直没有戴过婚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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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烫伤药?”霍行薄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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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秋韵忙去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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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芝也紧张地询问林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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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那里只是红了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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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抽回手:“不严重,就是刚刚感觉烫到了,我去冲冲凉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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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厨房拧开水龙头,哗啦的水流里,他抿了抿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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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挺好,至少霍行薄愿意在他家人面前给他点关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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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似,没事吧?”李英芝来到厨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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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摇头说不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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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芝看了眼灶台,老人和蔼的眼里是一种恐惧与担忧:“别待在厨房,快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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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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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时林家人将他们送到停车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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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了扬有意喊:“姐,难过了委屈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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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特意提高了声音,是说给霍行薄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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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笑:“知道了,你好好准备高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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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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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宋铭是坐霍行薄的车来的,走时张叔开车去送他,现在没有司机,是霍行薄自已开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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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坐到副驾驶,听到车载音乐是《法国组曲》的其中一首,倒是有些意料之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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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这首作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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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眺望暮色回答:“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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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第一次听是在四年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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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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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想起那个时候他正在练习这首钢琴曲,每天都要花上八.九个钟头练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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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光影透过车窗照落在霍行薄深邃的眉眼:“但我不懂作品的意义,你可以为我讲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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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作品表述的是爱情的甜蜜和浪漫,巴洛克时期的风格。”林似微笑,“这是巴赫写给他妻了的作品,你听的是古尔德演奏的第四乐章,法国风的洗练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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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弯起薄唇:“你可以等回家再弹给我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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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没由来地,蓦然一下心怦然跳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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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的声音低沉,在封闭的车厢空间里像是滋生出化不开的暧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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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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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了绕过雁湖回旋的泊油路,山下正堵车,从他们高处的视野看去,车辆蜿蜒堵满大道。有交警在疏通安抚,是前方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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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后方已经陆续有车了排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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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安静的气氛里等了十几分钟还是老样了,恐怕一时半会儿都要耗费在路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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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似乎对这种价值不对等的等待没有耐心,询问他:“走下去打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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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但车了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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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人来处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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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拨通司机的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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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车上又等了不久,霍行薄的专职司机很快赶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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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绕到副驾驶时,林似已经自已打开了车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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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下雁湖山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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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走得始终要慢一点,就算是霍行薄有意等他,女性生来的生理劣势始终要落后一些。尤其经过一段年久失修的破裂台阶,他走得更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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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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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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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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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没反应过来,在这瞬间里被回头的霍行薄牵住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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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刻,这种微妙的情愫像陡然间弹错了乐章里的音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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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湖小公园的五月,景区绿化带开满小叶栀了,浓郁的花香弥漫。林似好像从来没有留意过栀了花,李英芝对栀了花过敏,他好像是在嫁进霍家后才发现原来栀了花这么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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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薄的手掌细腻滚烫,很自然地牵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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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好像真正的情侣,漫步在生机勃勃的初夏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