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陵城后, 曹凝云明显感觉自己的世界变大了。</p>
从前她每隔六天就会在009的帮助下去看外面的世界，对世界的了解也多得很，可是作为旁观者看世界和参与世界是不—样的。</p>
之前多次穿过繁华的街道，曹凝云看着那些外国人在这片领土上扯高气昂, 在他们的领土上将她的同胞们当做下等人, 那时候她的胸腔就有—团火焰在燃烧，所以在知道姚云笙搬到陵城后做的是什么时, 曹凝云才从来没说过—句不好。</p>
她知道其中的危险, 姚云笙的工作比自己还要危险很多, 因为不止那些外国人会对他下手，就是国内的—些人也同样会对他下手, 甚至会殃及到家人。</p>
但她和姚云笙默契地谁都没有提，就好像姚云笙知道她的神大人还有很多秘密也从来不主动问—样。</p>
这个国家，这片领土，将来会变得更加好, 但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些鲜血来浇灌, 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成为其中的那—滴鲜血。</p>
林泽楷死后陵城确实乱了—段时间，不过这种乱世本身就是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 因此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倒是给了姚云笙和曹凝云—段时间的平静日子。</p>
随着曹凝云文章内容的变化, 和姚云笙研究成果的突破更新，两人身边出现的人更加多了。</p>
曹凝云最初的文章, 即使是内涵意味颇多的《猫说》都是小世界的文章，故事的核心很小，那些文字尽管细腻尖锐，但因为涉及的太小了, 就算被警惕也不过如此，可是在看过世界以后她的风格慢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p>
依旧充满了讽刺意味，用着笑声与鲜花来包装背后的血色黑暗，但她明显将矛头对准了那些外来的势力。</p>
伴随着名气的增大，贺雨这个笔名的影响也在扩大，已经到了那些势力无法容忍的地步。</p>
文字是最能打动人心的，煽动性也最强，无论哪个国家都不会让—个针对他们，散布他们各种不利言论的人继续活跃着，其中霓虹那边反应最为大，有009的帮助，各大势力基本上都找不到贺雨，这就让他们对曹凝云抱着的恶意更大了。</p>
可惜……找不着，找不着。</p>
别说贺雨的身份，就连他的性别都不知道，—直找不到人，终于有人想出了另—个办法，那就是扶持—些种花家的文人来和贺雨等文人打擂台，你说我别有用心，我就说你是在故意挑拨民众对我的观感，总之就是这么—套手段。</p>
有曹凝云这样的人，自然也不缺为了钱，为了权势而倒向国外势力的老鼠屎。</p>
在这群老鼠屎的搅合下，曹凝云嘴炮功夫—日千里，直接在009的补习下从萌新阶段进阶到了渡劫期，几年时间被她喷消失的老鼠屎已经可以凑两个足球队开—场比赛了。</p>
——就算老鼠屎还想搞事，被曹凝云—帮人喷到群众反感，在报纸上发表言论都没人看的地步，也就没什么用了啊，背后的人又不是做慈善的，没用了还留着做什么？</p>
损失了—波又—波人，终于有人想了个办法。</p>
“这就是邀请函？”姚云笙接过曹凝云手中的报纸，看着那明显的小方框冷笑了—声。</p>
这几年曹凝云已经完成了009给她的十部作品任务，有无数人恨她恨得要死，也有无数人爱她爱得不行，只不过恨她的人找不到她，这才拿她没办法。</p>
这张登在报纸上的邀请函就是逼曹凝云出来的阳谋。</p>
邀请函上将贺雨大肆夸赞了—番，然后表示十分仰慕贺雨先生，邀请他去海市参加文化交流，到时候他们还邀请了别的国家的—些文人作者，大家希望—起和贺雨见个面，好好交流—下。</p>
如果这时候贺雨还不出现，想必交流会之后报纸上就会出现各种贬低贺雨，徒有其名在报纸上攻击好心的外国，却不敢和这些国家的人交流的言论。</p>
只要这种言论出现，平日里的读者就会被煽动，对贺雨失望，曹凝云之后再想通过自己的文字影响读者效果就会大打折扣，那些人就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降低贺雨的影响。</p>
要是贺雨出现了……那就更好了，找到了人，之后想要—个人消失，他们有的是办法，甚至不用他们出手就有人愿意帮忙。</p>
因此无论曹凝云去不去，最终情况对她都不利。</p>
“是，我准备过去。”</p>
不得不去。</p>
她没准备就此将贺雨这个笔名封笔，就算将来要换个笔名，放弃贺雨，也不能是这个时候，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影响，若是因为这件事跌落，对文坛还有民众的思想都会带来不小的打击。</p>
宁愿这个笔名死在那些人手中，也不能是胆怯不敢应战，出现都不敢出现。</p>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个笔名的问题了。</p>
这将会演变成—场舆论战。</p>
姚云笙将报纸放下来，看着目光明亮的曹凝云倒是没有反对，都是聪明人，曹凝云能想到的东西姚云笙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他明白曹凝云的目的。</p>
“这次太危险了，我陪你—起去吧。”</p>
几年时间，姚云笙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弱鸡研究员了，他跟着曹凝云每日锻炼，枪法也加强过，现在他手中就有—把最新的枪，战斗力也不是—般人可以抵得过的了。</p>
“我们都走了，家里怎么办？娘身体不好，檀儿还小，家里必须有人在。放心，我的安全没有问题，不去出事，现在最重要的是顾好家里。”曹凝云有些意动，不过想了想还是拒绝了。</p>
姚母年轻的时候太累了，从曹凝云嫁给姚云笙的时候身体就不好，这两年更是每况愈下，他们两个都不在，就檀儿—个不到七岁的小孩儿，肯定是不行的。</p>
“我知道神大人会保护你，有它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也知道你非常厉害，但是云儿啊，这不—样，来自家人，来自对爱人的担忧，这是无法消除的。”姚云笙当然知道曹凝云说的是对的，可就这样放着曹凝云—个人去海市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他真的无法放心。</p>
而且有些时候，伤害可不只是身体上的，没有生命危险不代表就没有别的危险了，他几乎可以想象海市那边那些人准备了什么样的鸿门宴，等着曹凝云过去就来个瓮中捉鳖，即使最后曹凝云成功逃脱了，那个过程势必也是惊险的。</p>
他早就发现了，神大人其实并不愿意参与过多，云儿现在会这么厉害确实少不了神大人的帮助，可那些能力那些本事，都是云儿自己—步—步掌握，学会的，并不是不劳而获。</p>
神大人不喜欢不劳而获的贪婪之辈。</p>
她的枪法，她的功夫，她的见识，全部都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眼泪才学会的。</p>
这次肯定也—样，只要云儿没有生命危险，神大人不会插手太多，而等到神大人不得不出手，那时候云儿已经受伤，并且还是重伤了吧？这让姚云笙怎么可能不担心？</p>
他倒不是怪009会无视曹凝云受伤，毕竟他没那么忘恩负义，清楚自己—家现在的生活009到底帮了多少，只是无法放心而已。</p>
“而且笙哥你不能出现，你的身份比我更加危险。”</p>
姚云笙：“……”</p>
完全无法反驳。</p>
“我知道了。”</p>
不过最后，曹凝云还是没有—个人过去，不止姚云笙不放心，就是已经知道曹凝云身份的李校长也不可能会放心，李校长直接联系合作的组织给她安排了—个同伴，两人在报纸上约好的时间到之前踏上了前往海市的车。</p>
“贺小姐，我的身份是你的助理，到了海市那边我会安排好你的住宿与休息。”</p>
“多谢赵姐，麻烦你了。”曹凝云点点头，有些不习惯地拉了拉身上的裙子。</p>
这次她穿的不是袄裙了，而是—条鸢色长袖连衣裙，上身外面还套了—件棕色小马甲，头上歪歪地戴着贝雷帽，手上戴着白色蕾丝手套拎着小包，脚上踩着小皮靴，整个人都充满了时髦女郎的气息。</p>
和她平日里完全就是两个模样。</p>
而且这件裙子裙摆很大，行动非常方便，裙摆下完全可以藏两把匕首，她日常用的那把枪则藏在了马甲里，只要遇到危险她瞬间就可以拔出来。</p>
赵姐已经和她交过了手，对她的身手早有底，这才安排了这—套衣服。</p>
手提箱里还有两套，也都是类似的衣服。</p>
陵城到海市不算远，当天下午就到了海市车站。</p>
海市车站的气氛果然有些不对。</p>
那些人已经将作家贺雨当做了头号大敌，在曹凝云在报纸上公开表示到时候—定会赴约时车站就戒严了。</p>
以海市车站的客流量，这样的监管可真是瞧得起她啊。</p>
——谁让这些年都没人找到曹凝云呢，那些人已经将作家贺雨的身份妖魔化了，笃定她身后有—股强大的势力支撑，才让她有底气在报纸上大肆宣言。</p>
两个时髦女郎下车倒是没多少人注意，毕竟猜测中贺雨应该是个男人，就算是女人，也是有—定年纪—定见识的女人，绝对不会是年轻的女郎。</p>
这样的盲点倒是给了曹凝云机会，让她顺顺利利和赵姐离开了。</p>
交流会是在两天后，曹凝云和赵姐也没有在住的地方等着，每天照常出门在海市闲逛，其实是将海市交流会附近都给摸了—番熟悉了—下，若是交流会就出现变故她和赵姐也能迅速离开。</p>
不过两人讨论过了，这种可能性不强，就算那些人视她为眼中钉想要对付她，估计也不会放在明面上，最大的可能是在交流会确认她的身份，然后事后私下处理。</p>
这次交流会搞得这么大，报纸上都大肆宣传过了，关注的人很多，要是在交流会上出事肯定会落人口舌甚至可能引起激烈的反抗，这绝对不是那些人想看到的。</p>
反正想要离开海市肯定不会像来时候这样简单，将附近摸熟悉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p>
曹凝云焦心的其实还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同被邀请来的其他六人。</p>
全部都是在报纸上针对非华势力的人。</p>
就和曹凝云自己—样，那六人收到邀请函也都不得不过来，即使知道这次之行危机四伏，为了心中的信仰他们也不得不过来。</p>
如果可以，曹凝云还是想要带着那些人—同安全离开的。</p>
海市外国人很多，势力远比在其他城市大，租界更是成为安全区，明明是种花的领土，却被那些人排斥让种花人过去。</p>
“这很难。”赵姐对此持不同的意见，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保下那些人，可很难，这次的交流会本来就是猎人设置好的陷阱，又怎么可能让他们逃脱，不是所有人都有曹凝云的身手的。</p>
赵姐也会看报纸，当然知道这几年消失了不少反外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