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凝月在曹家刚搬到陵城的时候就被曹父卖给了一个富商当姨太太。</p>
到了陵城, 曹家折半的家业根本做不了什么，有人看上了曹凝月，还愿意出一大笔钱当“聘礼”，不过是一个女儿, 还是没上过心没多少感情的庶女, 曹父当然不会犹豫拒绝，其他人就更加乐见其成了, 反正被牺牲的又不是自己, 自己还能从中获得一些好处, 怎么可能会不愿意。</p>
唯一不愿意的人就只有三姨太一个人，可她又怎么可能反抗得了曹父他们。</p>
曹凝云当初在陵城见到曹家人不久, 三姨太就过来求助，想要买一些药治病，曹凝云看在从前三姨太母女对自己还不错的份上帮了一把，陆陆续续给她买了不少药, 也是从三姨太那里知道曹凝月的事情的。</p>
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夜上海看到曹凝月, 对方还成了夜上海的台柱桔梗小姐，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曹凝月流落风尘？</p>
要说曹凝云对曹家的谁还有点好感有点耐心, 那就只有曹凝月母女了, 她还记得曹凝月当初善意的提醒。</p>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对二姐你影响也不好，你快走吧。”</p>
“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姨太说你被他们卖给了别人当姨太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p>
曹凝云话音刚落，化妆间的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目光轻蔑的男人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来, 曹凝月一看到他就冷下了脸，伸手将曹凝云拦在身后，“胡老爷闯进后台不合适吧？”</p>
曹凝月作为夜上海的歌女，即使是台柱子也有很多人不曾将她放在心上，对她拒绝自己恼怒得很，这位胡老爷就是其中之一。</p>
他给曹凝月面子才会几次邀请，而曹凝月却摆谱下他的面子，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能在夜上海这样的地方还出入自如的，家里肯定不一般，根本就不惧夜上海的后台为了一个台柱子和他撕破脸找他麻烦。</p>
“桔梗小姐，今天我在如意酒楼定了位置，想邀请桔梗小姐赏个脸，一起去吃个饭。”胡老爷的目光从曹凝月身上移到曹凝云上，目光顿时一亮。</p>
她们姐妹俩只有三分相似，但三分相似也就足够了。</p>
“我不陪客吃饭，胡老爷找别人吧，相信多的是人愿意陪胡老爷去吃饭的。”曹凝月咬牙说，知道胡老爷是注意到了曹凝云，心里有些不安。</p>
她自己就算了，反正已经在这地方了，可她二姐不一样，她二姐已经嫁了人了，还是嫁的好人家，若是有人知道她来了夜上海还曾经被人带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甚至很可能直接毁了下半生。</p>
她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巧。</p>
“别给脸不要脸了，我称你一句桔梗小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家小姐了？不过是个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呢！怎么，看不上老爷我，以为有夜上海背后的人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p>
见胡老爷上来准备强行动手，曹凝云终于忍不住了，推开曹凝月直面胡老爷，手中的枪毫不犹豫地抵在胡老爷额头，轻声哼笑，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物，手中有多条人命的煞气直冲他而去，“你说谁给脸不要脸，嗯？”</p>
曹凝云今天的装扮是个烈焰红唇的女郎，贴身的衣裙将她的身材都勾勒了出来，像一朵带刺的玫瑰，可胡老爷万万没想到这刺可以穿过他的胸膛要他的命！</p>
额头很快就布满了汗水，目光惊惧，一动不敢动。</p>
“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连我的人也敢动，上一个敢动我的人的蠢货已经被剁了扔海里了，居然还有人敢冒出来。”曹凝云冷笑，手指钩开保险栓，声音平平淡淡，可就是这样胡老爷才更加害怕。</p>
就……剁了喂鱼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这女人居然说得像是中午吃什么般，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煞星！根本没人说桔梗身后还有这么一个煞星！</p>
难怪，难怪这么久以来一直没人成功对桔梗做些什么，居然没有人提醒他，这群混蛋！</p>
“有人找你麻烦为什么不通知我，如果不是我今天刚好过来还不知道呢，我让你过来是想要为来海市做准备，可不是让你被这些男人找麻烦的。”曹凝云目光瞥向曹凝月，质问道。</p>
“大姐，是我的错，我以为我可以解决。”曹凝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刻低下头做出恭敬的模样，顺着曹凝云的话往下说。</p>
009：【……】</p>
你们这对姐妹配合得怎么这么好？</p>
“处理掉吧。”</p>
“不，不，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此时胡老爷已经确定这姐妹俩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组织了，并且那个组织明显还不那么白，顿时冷汗淋漓，“我绝对不会暴露两位的身份的！”</p>
蠢货！</p>
曹凝云心中暗骂，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凶神恶煞的冷酷表情。</p>
“大姐，这个人我有用，暂时不能杀，先交给我吧。”曹凝月配合地站了出来，“就这么死了容易暴露我们，我有把握他没胆子说出去。”</p>
“大不了将全家都收拾了，能有多大的麻烦？死人才能保守秘密。”</p>
啊？</p>
全家都收拾了？</p>
“……我家，我家是外交官，出事了肯定会追查的，我发誓，绝对不会将两位的身份暴露出去的，我发誓！”</p>
别说胡老爷，他带来的两个仆人也都吓得要死，偏偏他们过来的时候还故意调开了其他人，以至于现在遇到危险了都没人过来。</p>
“请大姐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弥补过失。”</p>
曹凝云看了曹凝月一眼，手掌一番将枪收了起来，“毕竟是人家的地方，我也没想要故意挑衅，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如果我们进入海市失败，你知道下场的。”</p>
“是。”曹凝月点头，转身对着胡老爷冷下脸，“还不快滚！”</p>
等胡老爷带着人连滚带爬地离开，曹凝月将门关起来，身体一软差点摔倒。</p>
虽然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但她真的觉得刺激极了，换一个稍微聪明点的人都不会被她们姐妹忽悠过去。</p>
曹凝云抿唇，如果不是现在身份不适合暴露，她刚才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放过那位胡老爷。</p>
今天她要是没有恰巧出现在这里，曹凝月会遭遇什么？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曹凝云就压不住自己的戾气。</p>
等曹凝月平静下来，两人很快就结伴离开了夜上海。</p>
曹凝云的目的是过来查夜上海的歌女，想要找到隐藏的情报，如今有了曹凝月这个熟人肯定会方便很多，而且她也想知道曹凝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p>
她当然愤怒曹家将曹凝月卖了，可就算给人当姨太太也比在夜上海当歌女好！</p>
曹凝月住的地方距离夜上海不远，环境不错，不得不说歌女和交际花虽然被这年代的人不耻，可收入也是真的不低。</p>
进了家门，曹凝月先给曹凝云倒了一杯水，这才坐下来，“二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p>
“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吧。”</p>
面对曹凝云严肃的表情，曹凝月忍不住瑟缩了下，嗓子有些干，“我被曹家卖给富商后，就被带来了上海，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最后就进了夜上海，好在我功底不错，慢慢成了台柱子，倒是少了很多普通歌女会遇到的麻烦。”</p>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曹凝月不想谈，比起说自己的事情，她更加想知道她娘现在怎么样了。</p>
“二姐，你看到我娘了？她还好吗？”</p>
“三姨太去世了。”</p>
曹凝月一愣，目光中带上了恨意，她娘身体一直挺好的，年纪也不算大，她离开才不到十年，怎么就去世了？和曹家有关？</p>
“曹家没了。”</p>
准确地说，曹家没了好几年了，当初她和姚云笙从电影院出来遇到王巧慧和曹奶奶，被曹凝云吓到，曹家并没有人找上门来，除了三姨太。</p>
三姨太生病，但是曹家不愿意给她花钱买药看大夫，没办法她只能求助到曹凝云头上。</p>
这点忙曹凝云不介意帮一把，而且因为曹家那边不许人来打扰姚家，生怕惹上麻烦，两人之间联系上的事情也没有告诉别人，曹家对此一无所知。</p>
可曹凝云万万没想到，三姨太家里是医药世家啊，她自己也学了十几年的医学，对药物的研究出神入化啊！</p>
三姨太找上门不过两个月，曹家就没了。</p>
曹奶奶，曹父，曹光祖还有王巧慧，这四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三姨太毒死了。</p>
其他姨太太和曹耀宗以及曹光祖的妻子孩子都没事，三姨太只要了那四个人的命，自己同样被毒死了。</p>
她之前找曹凝云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生病了，而是想要拿到药材配毒药。</p>
曹家将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卖了，用着她女儿卖身的钱逍遥快活，她怎么可能会放过曹家那些人！</p>
没有殃及其他人已经是她仅剩的良心了。</p>
如果曹家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需要牺牲她女儿，三姨太或许都没有这么恨，可曹家根本就没有到那个地步，她曾幻想曹凝月穿着嫁衣嫁人生子，幸福美满地过完下半生，全部都截止在了曹家的贪欲中。</p>
那些人死后，曹光祖的妻子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曹家交到曹耀宗这个十岁的孩子手中，很快就消失在了陵城。</p>
听着曹凝云叙述当年发生的事情，曹凝月坐在那里泣不成声，整个人都狼狈极了，她一直想要回去的，不是回去找曹家其他人报仇，而是想要回去找她娘，只是不知道曹家到底去了哪里，后来找人去陵城也没有找到曹家，自然不知道没有找到曹家不是因为曹家搬到了别的地方，而是因为曹家早在几年前就没了。</p>
……还是她娘弄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