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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第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又轰轰烈烈。
瓢泼大雨兜头浇下,黎晓被困在了这里。她想过冒着雨回教室,可雨势太大,她肯定会被浇透。
感冒发烧倒是其次,如果白色的水手服上衣被洇湿,那么校服底下的风光肯定一览无遗。
所以她万般无奈地退了回来,理直气壮地向季扶倾要伞,仿佛他给她伞是天经地义一般。
豆大的雨点打在窗台上,溅起水花。
雨水混合着泪水,凝在下巴处,“啪”地砸到地板上。
季扶倾静静地望着她,说:“我没带伞。”
黎晓哭得嗓子难受,哽咽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
季扶倾微抿着唇,不答。
不想让她走是真的,可她竟然不信他是真的没带伞。
“真没带伞,”季扶倾言语间有一丝无奈,“我现在也走不了。”
他恍惚想起,今早出门的时候,姜沛玲让他带上伞。可他脑子里一直想着黎晓的事,就给忘了。
从昨晚到现在,发生了太多事。纵然是他,也没有精力考虑天气这种问题。
“你为什么不带伞?”黎晓质问他,“我以为你肯定有伞的。”
她好像非常介意这件事情。一边哭一边问,仿佛他不带伞是什么天大的罪过。
“我本来是有伞的,我以为你会带伞我才把伞借给别人的……”黎晓说,“可你说你没带伞,我现在走不了了。”
她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哭得好凶好凶,眼眶通红。
明明之前还是可以忍耐的,却因为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破了防。
潜意识里,她是十分信任他的。
她觉得季扶倾是很可靠的人,所以哪怕天要下雨,她都可以无所畏惧地空手来见他。
就好像她之前相信他一定会答应她,才毫无防备地对他交付真心。
结果呢?
他辜负了她。
刚刚被雨淋了一遭,黎晓现在才觉出冷来,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她像是不太清醒,语无伦次,反复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带伞。
她介意的不是伞,而是他为什么不愿意给她想要的东西,害得她只能淋雨。
“黎晓,如果有伞,我肯定会给你。”季扶倾同她解释,“抱歉。”
雨伞可以提供保护,可他自己都没有伞,又怎么保护她呢?
“你不带伞等会儿怎么走?”黎晓问。
“等雨停,”季扶倾说,“或者让别人送。”
黎晓隔着模糊的雾气看着季扶倾。
他一如既的冷静,衬得她的歇斯底里像一个笑话。如果知道会是这样,她一定不会回来的。
这一刻,她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明明她有伞,可以保护自己。但她偏要舍近求远,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结果那个人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可靠。
如果说方才是一时冲动,才对他说了那番话。
那么现在,她冷静了下来,心如死灰。
黎晓不再和他说话,也不再看他。
靠着墙慢慢地往下滑动,半蹲在地上。
然后拿出手机,给薛南枝发消息:“我在艺术楼,你等会儿来接我一下。雨太大,我走不了。”
【薛南枝:你中午去艺术楼做什么?】
黎晓没回答。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音乐教室的景致如此熟悉。
这里有很多属于她和他的回忆,从她打定主意要追他的那一天开始,这里便是她的主战场。
她为了追他,还学了一样很可笑的乐器。
她记得,他用手机打着光,带她走出黑暗。
也记得,他耐心地给她讲解乐谱。
还记得,她在这间教室里偷偷亲过他。
如今想起来,只剩下酸涩。
她现在觉得季扶倾这个人挺无情的,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个地方对她说那么残忍的话?
如果不是在这里,或许她还能保有一丝美好的回忆。
现在,好像什么都不剩了。
从昨晚至今,她没怎么睡觉,也没怎么吃东西。
现在,整个人又饿又困,意识游离。她抱着双腿,靠着墙坐,像一只可怜的流浪动物。
恍惚之中,黎晓打起了瞌睡。
梦里,隐约有钢琴的声音。她淋着大雨,到处找弹钢琴的人,却怎么都找不见。
……
不知过了多久,黎晓被一个声音叫醒。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只见薛南枝撑着她的透明雨伞,站在音乐教室门口,不解地看着她:“黎晓,你怎么睡在这里?给你发消息都不回。”
黎晓看向手机,薛南枝给她发了好多消息,问她人在哪儿。
薛南枝将雨伞放到走廊里,人进了音乐教室。这才发现黎晓身旁有一把黑色的雨伞。
“你不是有伞吗?”薛南枝大惊小怪,“有伞你还特地让我跑一趟?”
黎晓这才注意到那把黑色的雨伞。这是……季扶倾给她留的伞吗?他不是说他没带伞吗?
她的思绪十分混乱,一时半会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薛南枝把她从地板上扶了起来,说:“我的老天爷啊,你就睡在这里?也不怕感冒发烧。”
她伸手试了试黎晓的额头,黎晓偏过头去,心情像是不太好。
好在额头是凉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