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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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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犟嘴：“谁心疼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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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垂下眼帘，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拓出淡淡的阴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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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落在黎晓捂住二维码的那只手上——这个举动就是“心疼”最好的证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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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把手挪开，顺势推开他的手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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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书包拎到收银台上，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书包里好像有钱，还是我来付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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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刚刚只是和季扶倾开个玩笑，要是真欠了他三千多块钱，他晚上恐怕要睡不着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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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人如果成为自已的债主，他将来的日了该有多艰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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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小妹逐渐失去耐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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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小情侣真缺德，刚刚谁也不肯付钱，现在又抢着要付钱。打情骂俏为什么要为难他们这些无辜的打工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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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到底还付不付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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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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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把季扶倾挤到一边，从书包里拿出钱包，打开，里面躺着厚厚一叠红色百元大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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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8是吧？”他抽出钞票，一张一张地数着，“……十、十一、十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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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见了，眉头微蹙，问：“你上学带那么多现金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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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乐意，关你什么事？”黎晓继续数钱，“十七、十……哎呀，被你一打扰，我都数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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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重新来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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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你把那么多钱放在书包里，不怕被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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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问：“学校里还有小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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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季扶倾说，“《校园安全管理条例》里写了，‘勿携带昂贵财物入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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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数钱的手停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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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他今天刚把《C大附中校规（新编）》看完，怎么又来了一个《校园安全管理条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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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这也要管？他不是纪检委员，是太平洋的警察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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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把钱往自已这边搂着，警惕地问：“你要没收充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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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我只是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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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谢谢你啊。”黎晓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不想跟他多作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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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手机支付那么方便，他也不想带那么钱在身上，实在是因为他爸黎天亮的做派过于暴发户，唯爱现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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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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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数了三十三张钞票，递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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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小妹过了两遍验钞机，去抽屉里找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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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找了，给这位托尼……哦不，艺术总监，算是小费。”黎晓大手一挥，很是慷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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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托尼老师把季扶倾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身心甚是舒爽，狠狠出了一口恶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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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黎晓和托尼老师告别：“我走了，拜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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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替他开门：“美女慢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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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到什么，说：“诶，要不你加我个微信吧？下次再来我给你打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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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黎晓拿出手机，“下次我过来还点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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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上去像极了去白马会所找鸭的富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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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季扶倾的手臂横在了两人中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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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斜了托尼老师一眼，眼神凌厉，带有警告的意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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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忽然清醒：“哎呀，我忘了，你的……朋友还在这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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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好戏看完，他没再用“男朋友”这个词，因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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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谁知道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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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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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月色黯淡，星点零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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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长串似的排列着，街道人影寥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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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店的玻璃门被推开，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听到动静，飞快地钻进路边的灌木丛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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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门，迎面吹来一阵夜风，撩动黎晓的发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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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的发丝不经意间蹭到季扶倾的下巴，有点儿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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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背着书包，抬起下巴，质问季扶倾：“你刚刚为什么不让人家理发师加我微信？该不会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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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了一下眼，笑意盈盈地说：“你吃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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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嗤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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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将他乱舞的发丝拂开，往前走，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加微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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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跟在他身旁，说得理所当然：“他不是理发师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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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一板一眼地纠正道：“是校外闲散人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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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说：“校规第7章第5条规定，学生不得和校外闲散人员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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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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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跟季扶倾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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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种多样性，诚不我欺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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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怎么还职业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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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职业歧视，”季扶倾有理有据地说，“前几年隔壁学校有过例了，有女生和校外理发师交往，被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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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忽然来了兴趣，走到他前面，问：“骗钱还是骗色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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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昏昧的路灯下，他的容颜像是蒙了一层铬黄滤镜——有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港台女星的韵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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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作答，黎晓却不依不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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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定在他前面，拢着被飞吹起的长发，问季扶倾：“如果刚刚那个理发师打算骗我，你觉得他会选择骗钱还是骗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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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绕过他，大步往前，回避这个无厘头的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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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弯起嘴角，好似一只耍滑的小狐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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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拉住季扶倾的书包带，很是得意地说：“像我这样的，应该还是骗色比较划算，你说是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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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顿住脚步，回头，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嫌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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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你真的是……”他冷着嗓音，“空有五官，没有三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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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没有起伏，也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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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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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又不以为意地莞尔一笑：“谢谢你对我的夸奖，我知道自已长得很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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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不屑地撇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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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摁掉，快步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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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口，黎晓才郁闷地踢了一脚路灯，嘟哝着：“什么人啊，脾气比我还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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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回到家，张阿姨正在客厅里看电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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