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不重要，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你还记得吗……？”
“……”
卫宫士郎沉默，这话他当然记得。
“那么我们回到原点，目标是什么？”
陈真认真的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卫宫士郎。
“说的高尚一点，就是我们想拯救市民们，拯救这座城市，甚至拯救这个世界……”
“对吗？”
“……”
“可是怎么去拯救？”
“我们甚至无法保证市民们最基本的生存。”
说话间，陈真走到卫宫士郎身边，声音也特意压低。
“我和你讲过，降临之恶……是这世界最好的士兵和工人。”
“如果我们想带领市民们熬过这次“灾难”，他们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士郎……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起码他们还活着……”
“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最后卫宫士郎还是闷闷不乐的离开了，陈真在窗口看着他萧瑟的背影有些无奈。
原本他刚过来的时候，这小子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起码很多事情都能独自处理的很漂亮。
但是……
为什么现在又愈发的变得依赖他了？
而且那股子“正义癌”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热血的少年迟早会在现实面前碰的头破血流，然后变成白毛弓兵那样疲惫的旁观者。
“说起来……难道这就是无法避免的命运？”
“仔细想想……还真是个官方剧情杀啊。”
“小鲜肉变老油条什么的……”
———
从陈真的办公室闷闷不乐的离开后，卫宫士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爱巢。
反而是心情烦闷的在营地里晃悠起来。
周围不断的有路过的市民和降临之恶和他打招呼，他也只能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敷衍一下他们。
在陈真“接管”这边后，卫宫士郎就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开光权”。
他已经不能随便帮玩家们开光了。
用陈真的话来说就是……
“士郎，你的这个“看一看”对我们来说是个很重要的筹码。”
“如果想打一手好牌，就要好好利用它。”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帮“降临之恶”们“看东西”。”
对于陈真的话，卫宫士郎还是十分尊崇的。
起码除了像猫哥一伙这种实在推脱不掉的“朋友”之外，卫宫士郎确实没有再私下给玩家们开过光。
这让很多玩家巴结的目标都从卫宫士郎变成了陈真。
这在玩家们眼里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毕竟现在陈真……可是个正了八经的“功能NPC”。
像“开光”这种好康，权利掌握在对方手里那也是十分正常的。
……
相对于营地刚刚建立时的混乱与无序，陈真接管后的这边一切都看似上了轨道。
之前完全是被人硬踩出来的泥土路被铺上了木板和碎石，虽然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整齐。
但是起码下雨天不会再是一片泥泞。
而在堕落之城的天幕中，是会下雨的……
按照陈真的说法，这应该属于某种“气候调节设备”，是人工降雨的一种。
从前道路附近胡乱丢弃的垃圾也没了踪影，这是营地清洁部门的手笔。
他们每天都会在营地里安排两次清扫。
卫宫士郎就这么顺着道路漫无目的晃悠着。
自从“异变”发生后，失学的他就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混子，差不多每天的生活日程就是混日子。
在远坂家混日子，在穗群园学园混日子，在荣耀骑士团营地混日子……
最后，在这边的“新冬自”继续混日子。
“唉。”
叹了一口气，卫宫士郎觉得他的人生有点失败。
正义，主持不了。
做事，做不利索。
“果然我就是那种只会哀嚎的人生败犬吗？”
抓了抓略显杂乱的头发，卫宫士郎干脆坐倒在路边。
这个时间似乎恰好是吃饭时间，大量的运输队推着看起来十分粗糙的半车推车大量便当从堕落之城的方向朝着这边行进。
看的出来，许多人推着半车的动作看起来都略显吃力。
但是从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来看……
“他们应该是开心的吧？”
仿佛受到了感染一般，卫宫士郎也笑了出来。
在这一群满脸汗水的运输队员的笑脸照耀下，他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到需要抑郁的理由了。
“堕落之城，那真的是一座让人堕落的城市吗？”
看着一群运输队员将便当送进市民营地，卫宫士郎又想起了陈真和他讲过的话。
“那座城市……是令人堕落的万恶之源。”
“就如同未来的我所言，如果这城市中的人类就这么被世世代代的“圈养”下去……”
“那么人类这个种族……还不如干脆灭亡来的好。”
……
“好，我大概也是时候回去吃饭了……”
站起身来，卫宫士郎觉得自己又复活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回去时，身后高墙内的市民营地中传出隐隐约约的喝骂和哭泣声。
“嗯？”
卫宫士郎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现在的市民营地正是分发便当的吃饭时间，所以整体气氛略显嘈杂，在这份嘈杂中，那喝骂求饶声不算特别明显。
但可能是距离近的缘故，在卫宫士郎听来十分清晰。
“怎么回事？”
转过身，卫宫士郎看了看市民营地胡乱拼凑，废土气息之分浓重的高墙。
这堵墙高约三米左右，不算很厚……完全就是一层薄薄的铁皮和其他各种莫名其妙的材料勉强搭建的。
高墙内部每隔二三十米就有一座五米左右高的小哨塔，上面站着两个“冬自治安队”的队员。
卫宫士郎抬头看了看，距离哭声最近的哨塔上，两个治安队的队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两人此时甚至正在上面抽烟。
“……”
“就这样不负责任吗？”
卫宫士郎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喝骂和哭泣求饶的声音这么明显，高塔上的治安队员们就这样熟视无睹？
卫宫士郎不再犹豫，踏着急匆匆的脚步就朝着不远处的市民营地大门走去。
他要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门外是十几个穿着灰色制服治安队队员，此时聚成一团，似乎正在聊天。
看到卫宫士郎气冲冲的过来，一个个都有变的有点拘谨。
不拘谨不行……
现在的“冬自”，谁不认识这位“太子爷”啊！
自从前些日子的“登记事件”后，冬自营地中的普通市民和玩家们实际上已经分割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部分。
除去一些因为工作原因需要离开市民营地的人之外。
大部分冬木市民就彻底和玩家们没有任何接触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能直视“异世界人”做事的陈真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一般，在这座营地建立了无人敢于反抗的权威。
而卫宫士郎……则被很多冬木市民视为“太子”。
毕竟他看起来……和陈真太亲密了，而且那些凶残的“异世界人”对他的态度也十分温和。
更别说……对方现在实际上还挂着“冬自议长”这样的头衔呢。
“卫，卫宫议长……”
守门的小队战看起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但是面对满脸怒意的卫宫士郎，他依然显现出畏畏缩缩的模样。
周围一群腰间别着木棒的治安队员也差不多。
一个个都缩着脑袋，显然有点惧怕怒气冲冲的卫宫士郎。
没办法……“异世界人”太过于凶恶和残忍了。
像卫宫士郎这样能够影响甚至指使异世界人的家伙，大家都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尤其是现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战乱时期。
而且陈真在冬自市民营地施行的法律极为严苛，这些天吊死的人没有一百，那也有八十。
至于其他挨棒子，挨鞭子的，那更是数不胜数。
“没事。”
卫宫士郎虽然此时心情不佳，但也没有对着这些无关人士发难。
起码他们现在正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看门。
穿过大门，卫宫士郎凭着记忆贴着墙根朝着刚才自己听到喝骂求饶声的地方走去。
——
“啊啊啊！伊头大哥，请饶了我！！”
距离外墙不远处的一处帐篷外，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个子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朝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男子大声求饶。
“龙二，你居然敢背叛我们大家？”
“伊头大哥，我们做掉他算了！”
高大男子附近还有几个跟班一样的打手，和男子一样，这些人身上此时都穿着灰色的治安队制服。
“好了……”
被称为伊头大哥的男子摆了摆手。
“龙二，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如果卫宫士郎在这里，就会认出来。
这就是当初他在城市废墟中救出的无赖伊头，之后他就一直作为冬自的一员一直追随着卫宫士郎混饭吃。
直到前些天被三柱神强行押走。
从三柱神那里归来的伊头看起来有些狰狞，因为他在那边也受到了刑讯。
虽说并没有死在负责刑讯的闪光骑士手中，但伊头的脸上也留下了许多无法痊愈的伤痕。
这让原本身材高大的他更显狰狞。
光明之下必然有阴影，而伊头等人，就是隐藏在这座营地中的“暗面”。
前些天异世界人统计人口时，伊头和许多黑帮势力一样，都偷偷藏匿了大量的市民。
他们这样做并非是出于人道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而是因为……
市民们是可以产出GP点的。
GP的流通价值不仅仅对玩家来说非常珍贵，即便是冬木市民，对这东西也眼热的很。
而区区铁皮和纸箱糊出来的围墙，是根本挡不住这些见钱眼开的亡命徒的。
即便在外面被抓住会被打个半死甚至杀死……也挡不住他们对财富和力量的渴望。
前些天的人口统计中，伊头帮派中的一处藏匿点被人给“举报”了。
其中藏匿的几十个市民全部被拉出去登了记。
之后的伊头一直在查这件事情。
而在如今老冬自的人多数都身居要职的情况下，查出这些其实不难。
“呜呜呜，伊头大哥，饶了我！”
被称为龙二的小个子见状楞了一下，然后继续跪着嚎啕大哭，甚至想爬前几步去抱伊头的裤腿。
“滚开！”
伊头不耐烦的将龙二一脚踹翻。
“你是为了“功勋”是吧？”
踹倒龙二后，伊头发出了狞笑。
“所以你就出卖我们大家，成就你自己的“新人类之路”？”
“……”
伊头所说的功勋是陈真在冬木人营地施行的另外一套货币体系。
这套体系唯一的用处就是来进行升迁考核，入职各个部门以及换取“改造机会”。
成为“新人类”一直是许多市民的梦想。
因为那样一来……真的一跃成为“超人”。
但是在GP点受到剥削的情况下，对大多数人来说……
强化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可恶……”
见伊头道破了实情，被称为龙二的小个子发出了败犬的哀嚎声。
甚至还狠狠的一拳锤到了下面的土地。
“难道是我想这么做吗？”
龙二说着抬起头，用凶狠的眼神对着伊头和他身边的几个治安队友扫视了一圈。
“明明大家都是老冬自的成员，凭什么你们就可以成为治安队员？”
“我就不可以？”
“就因为我身材瘦小吗！”
“……”
众人无语。
反倒是伊头呵呵呵的冷笑起来。
“所以你出卖我们？”
“不然呢？”
龙二抬起头，面色癫狂。
显然他知道今天自己大概是死定了。
伊头一伙可不是什么善人，用心狠手辣来形容都不为过。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隐藏了上百人是想干什么？”
龙二呵呵呵的笑了出来，然后指着周围几个穿着治安队制服的帮派小弟。
“还有你们……”
“你们以为伊头这家伙会给你们改造的机会？”
“哈哈，别做梦了！”
“他凭什么给你们强化啊！”
“他明显是想攒着那些GP给自己做二次强化啊！”
“否则就凭我们现在手里的GP，至少都够好几个人做强化了！”
“……”
龙二的垂死挣扎让附近的几个人都沉默了。
他说的没错……现在的“帮派资金”，的确是足够给他们做强化了。
但是作为大哥的伊头只是给自己做了强化，至于其他人的事儿……
他提都没提过……
……
不远处的阴影中，卫宫士郎站在一顶帐篷后面，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对话。
脸色也有变的有些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