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景丛不知道自已最后是怎么走出病房的。</p>
</p>
他带去的那张银行卡静静躺在床头柜上,并发挥着自已的使命,让他走出这扇门后便能彻底“一身轻松”,跟陆家人一刀两断。</p>
</p>
后面貌似是陆明伟上来意思意思的拦了拦,就被他妈喊住了。对,他妈。</p>
</p>
景丛回到自已屋了里哆嗦着打开取暖器的时候,只觉得刚刚外面的风真大,他本来就没留什么头发,吹得头好痛。他的喉咙好干好涩,衣服好凉好冷。</p>
</p>
他刚刚把他的钱给了他曾经的妈妈和哥哥。</p>
</p>
然后现在便什么都没有了。</p>
</p>
两年前景丛只是离开了学校,靠自已一个人养活自已。而他的手机号码从高一来到这里起,就一直没换过,大概是因为一直都懒得去换吧。</p>
</p>
这两年除了不久前陆明伟找过来的那一次,景丛跟他们之间确实也再没有什么关系了。只不过从没有被谁挑开了明说过。</p>
</p>
而这一次,是彻底的、没有余地的没有关系了。</p>
</p>
景丛想起了从前,爷爷时不时跟他念叨,让他记住他姓景,跟陆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无论如何都不要忘了自已的根。</p>
</p>
所以邹敏当初刚把他接过去时,说要给他改姓。景丛没有同意。</p>
</p>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他的亲哥哥会姓陆。</p>
</p>
即使景丛对他的父亲景时澜从没有过任何真切的感</p>
</p>
小时候唯一困惑过他的是,既然爸爸是一个很好的人,为什么妈妈会那么恨他?</p>
</p>
景丛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些关系,弄不清楚在这些关系中人们所做出的选择。而在他尚在襁褓中时,什么选择都还没轮到他开始做,就早已先被遗弃。</p>
</p>
景丛坐在客厅里,橙黄的暖灯照得他通体回暖,他觉得自已解脱了,又感到虚无得可怕。不知过了多久,陷在沙发里的手机发出震动,他才低头看了眼信息,是中介中心每月交房租的提醒短信。</p>
</p>
啊,今天十五号了。</p>
</p>
景丛如今只有兜里还剩三百多块钱,已经是一贫如洗,要露宿街头的境地了。</p>
</p>
他只有马上去接些活干了才行。可眼下交钱的期限迫在眉睫,只能先去找江次说明,希望房租的钱能给他多宽限点时间。</p>
</p>
上次见面还是差不多一个星期前,在江次家里吃晚饭的时候。</p>
</p>
景丛感觉自已总在麻烦江次。不习惯跟人产生过多羁绊的他,竟然不知不觉中就是对江次产生了信任。爷爷去世后,除了合作搭档小五,他不愿意再认识任何人。</p>
</p>
而江老师不一样,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江老师跟别人是不一样的。</p>
</p>
他敲了没一会儿门就开了,江次果然和颜悦色,笑脸相迎。</p>
</p>
“今天刚好没去健身,最近太忙了,你这门敲得好不如敲得巧。”江次眼里都是看得见的欣喜。</p>
</p>
从上次匆匆吃完饭后,江次就在想要怎么跟景丛碰面,再安安稳稳跟人一起吃顿饭。然而忙是真的忙,主要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找景丛。</p>
</p>
这会儿人自动上了门,自然欣喜。</p>
</p>
“江老师,我就是想问一下,房租能不能宽限我几天……”景丛现在在江次面前已经完全不是最初那副面孔,他声音平淡干净,但音量低低的,“要不……我这就先去借钱然后付给你。”</p>
</p>
江次听后低头闷哼笑了笑,又管不住那张嘴了,问道:“打算去找谁借钱?”</p>
</p>
景丛抬头看他,一脸迷茫,他不懂江次为什么会问这个。</p>
</p>
江</p>
</p>
见景丛不答,他微微叹了口气,故作难过道:“我一个房东就在你面前,你还要去找别人借钱,我有那么小气吝啬的吗?这么不愿意跟我扯上关系?别说宽限几天,下个月再交或者只要你有钱了,什么时候交都行,你可是签了合同要在我这儿租满一年的,别想着跑。”</p>
</p>
这话才说到前半段,景丛没有例外的又窘迫了,好像他真的不待见江次,把对方怎么样了一样。</p>
</p>
但最后那几句话,却是让景丛从回来起就横亘在心里的,因虚无空荡而产生的慌乱被轻易抚平。</p>
</p>
这个人告诉他什么时候交欠下的房租都行。这个人告诉他他至少还需要留在这儿留满一年。</p>
</p>
仅仅是这样,他就觉得自已是在被信任,被需要了。</p>
</p>
这种体验如此陌生,如此美妙。</p>
</p>
江次装模作样才说完话,就看见眼前人变得微红的眼眶和渐渐氤氲的眼睛,意识到被看到了,景丛还立马压低了头。</p>
</p>
江次心中一悸,瞬间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