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下午茶时间, 裴湘终于见到了所有的客人。</p>
除了格兰特和博莱曼这两家人以外，她还认识了英格拉姆勋爵一家、乔治·利恩爵士一家、地方执法官埃希顿先生一家和丹特少校夫妇。</p>
“快过来，阿黛勒, 到我这里来坐。”</p>
格兰特夫人朝着裴湘招了招手, 又示意仆人在西奥多的旁边加上一把儿童椅：</p>
“我太喜欢你那些可爱的小画了, 今早起来的时候, 我看到阳光洒落在窗台上, 一下子就想到了画册上花精灵的金色翅膀, 真是太美了。”</p>
裴湘笑吟吟地走了过去, 在格兰特夫人和西奥多的中间坐好, 同她说起了自己的梦境和对某些传说的想象。</p>
坐在附近的艾米·埃希顿和路易莎·埃希顿都是年轻活泼的姑娘，很快就被裴湘和格兰特夫人之间的有趣话题吸引了心神。片刻后，两人也加入了讨论, 兴致勃勃地描述起自己幻想中的神话世界该是什么样的。</p>
有了未婚姑娘的加入, 自然就会吸引来风流倜傥的英俊绅士。很快，亨利·利恩和费雷德里克·利恩两兄弟也凑了过来，含笑着倾听女士们的妙语连珠。</p>
布兰奇·英格拉姆也注意到了这群人的热闹, 她看了一眼被围在人群中间的裴湘, 不屑地撇了撇嘴角。</p>
英格拉姆小姐的妹妹玛丽·英格拉姆注意到这个细节，她一边品尝着点心, 一边低声说道：</p>
“布兰奇，那个小姑娘就是罗切斯特先生的被保护人。之前有谣言说, 她是罗切斯特先生和一个法国舞女的私生女, 不过, 罗切斯特先生已经正式澄清了谣言, 公证了她的身份。她只是罗切斯特先生朋友的遗孤, 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p>
“我当然知道这个, ”英格拉姆小姐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罗切斯特，眉目间闪过某种势在必得，“可是，不管是私生女还是朋友遗孤，对我来说都挺碍眼的。”</p>
“只是收养的孩子而已，称不上碍眼吧？”</p>
“玛丽，你得知道，养育一个孩子要花费不少钱，而男人们在某些方面一向都是心软糊涂的。你看那个小猴子……啧，将来说不定还要给她准备一份看得过去的嫁妆，那可就有些过于慷慨了。”</p>
玛丽低头喝了一口茶，没有接话。她知道姐姐布兰奇是个精明而霸道的女人，如果她真的能够成为桑菲尔德的女主人，必然是容不下那个笑容甜美的小姑娘的。</p>
英格拉姆小姐也不在乎妹妹是否回应，她继续抱怨道：</p>
“我听妈妈说，这个小姑娘竟然还有家庭教师，那可比送去寄宿学校要多花不少钱。你再看看她身上的衣服，都是上好的绸缎料子，还佩戴了配套的珍珠首饰，呵，一个父母双亡的穷丫头，凭什么和贵族家的孩子得到一样的待遇？”</p>
“确实有些过于溺爱了，”玛丽认同地叹了一口气，“可那又能如何呢？布兰奇，虽然大家都在传咱们两家婚事将近，但是你我心知肚明，罗切斯特先生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所以，你没法干涉他的任何决定。”</p>
布兰奇·英格拉姆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她放下茶杯，压低声音笃定地说道：</p>
“这次，玛丽，这次出来做客，我一定会把抓住机会的。我会让爱德华·罗切斯特对我神魂颠倒。你知道的，玛丽，我总能得到我想要的。”</p>
玛丽微微一笑：“确实，我的姐姐，你总是很有行动力。不过，你确定要选择罗切斯特先生了吗？虽然……他非常富有，可是他的外表……绝对不是你欣赏的那种俊秀优雅，他有些……过于粗犷冷峻了。”</p>
英格拉姆小姐不在乎地甩了甩头发，没有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p>
——挑男人的时候，财富和外貌，我当然知道哪一种更重要。</p>
过了一会儿，罗切斯特和埃希顿先生谈完话，起身朝茶桌露台这边走了过来。</p>
英格拉姆小姐双眼一亮，她立刻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高耸的胸脯和曲线优美的肩颈更加显眼，务必保证罗切斯特第一眼就注意到她。</p>
但是，令英格拉姆小姐失望生气的是，罗切斯特并没有如她设想的那样走到她面前献殷勤，而是径直走向了格兰特夫人那群人。</p>
“格兰特夫人身份最高，罗切斯特先生过去说话也是应该的。”玛丽·英格拉姆劝了一句。</p>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玛丽。”英格拉姆小姐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目光一直追逐着罗切斯特的一举一动。</p>
在英格拉姆小姐的视线里，罗切斯特先是和格兰特夫人聊了几句话，之后又轻轻拍了拍那个小女孩儿的头顶。小女孩儿和他说了些什么，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虽然依旧很严肃，但唇角却是上扬的。</p>
“那真的不是他的私生女吗？”英格拉姆小姐喃喃自语。</p>
之后，罗切斯特在艾米·埃希顿小姐的身旁坐下来，神情专注地听着几人说笑讨论，看样子大有一直待下去的势头。</p>
见此，布兰奇·英格拉姆就有些坐不住了。</p>
“玛丽，我们也过去听听他们在谈论些什么吧，若是话题无聊而庸俗，我就有责任打断他们，把他们拉回到高雅趣味的王国里来。”</p>
玛丽婉拒道：“布兰奇，我喜欢坐在这里欣赏露台上的景色，并不想离开。你要是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的话，就自己过去吧，无需为了陪伴我而放弃同朋友们相处的乐趣。”</p>
“哎，玛丽，你总是这样无趣。”</p>
英格拉姆小姐说完这话，就匆匆起身朝着罗切斯特的方向走去。</p>
路易莎·埃希顿注意到英格拉姆小姐走近，客气问道：</p>
“英格拉姆小姐，你也对我们的话题感兴趣吗？”</p>
“我有些无聊，就想在这屋子里来回走动走动，你们在聊什么，我能听听吗？”</p>
“哦，当然，谁舍得拒绝美丽聪明的英格拉姆小姐呢？”</p>
站在沙发后面的乔治·利恩扬眉浅笑，一双深邃蓝眸温柔多情。</p>
这人是地地道道的美男子，他这样一笑，让埃希顿姐妹都红了脸颊，就连格兰特夫人也露出了欣赏的眼神。</p>
但英格拉姆小姐仿佛注意不到这位年轻绅士的倜傥风采，她先是专注而热切地望了一眼罗切斯特，紧接着，她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p>
罗切斯特正在和艾米·埃希顿说话，两人讲到了有趣的地方，同时笑了起来。</p>
英格拉姆小姐等了一会儿，发现罗切斯特的注意力一直没有转移到她的身上，顿时心生不悦。她目光微转，一下子就落在了裴湘的身上。</p>
裴湘此时正在和西奥多分享小蛋糕。</p>
西奥多把蛋糕上的菠萝块让给了她，这让裴湘笑得心满意足，却不知道这个表情又刺激到了某个“失意人”。</p>
“瞧瞧，这是哪里来的精致小人偶，可真有趣儿，是你们谁捡来的？”</p>
这一句惊讶疑问，让英格拉姆小姐如愿所偿，她终于成功引来了罗切斯特的注视。</p>
罗切斯特顺着英格拉姆的目光看去，意识到“精致小人偶”指的是裴湘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p>
他对布兰奇·英格拉姆语气中的随意和轻慢感到不满，便淡淡地答道：</p>
“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小人偶，只有一个我监护的孩子，她叫阿黛勒·杜兰，从法国来。阿黛勒，向英格拉姆小姐问好，你今天的打扮很精致，以至于让她产生了误会。快，好孩子，说说话，动一动胳膊和腿，千万别让客人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想法。”</p>
裴湘起身，依照罗切斯特的吩咐向英格拉姆小姐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摸了摸自己裙子上的玫瑰花蕾和小雏菊，眉眼弯弯地说道：</p>
“罗切斯特先生，我从小就长得好，英格拉姆小姐可能没见过像我这样精致漂亮的小姑娘，所以有些少见多怪，你别生气，我已经原谅她的无礼了。”</p>
“无礼？”英格拉姆小姐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p>
裴湘点了点头，语气无辜：</p>
“这个词不妥当吗？无礼，就是不尊重别人的意思，对吗？我的英语不太好，英格拉姆小姐，你因为这个词生气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