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一向喜静。这些日子在外赶路，临时入住的客栈总是充满了嘈杂之声，让他颇有些厌烦。此时听到欧阳铮的邀请，心想欧阳家的别院当然要比少室山附近住满人的客栈安静舒服。于是，他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了。</p>
这时，白驼山的护卫也已经制服了所有的黑衣蒙面人，大家稍稍整理收拾了一下战场，便继续前行。</p>
又走了小半日，车队在一条隐蔽的小路路口处转了方向，之后继续行进，大概花费了一刻钟的功夫，他们才抵达了欧阳铮的别庄。</p>
这里果然安静，屋舍窗明几净、南北通透，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还有专门练武的场地和别致古雅的花园，流水潺潺，鸟语花香。</p>
最重要的是，裴湘和黄药师都有自己的院子。虽然一东一西相距甚远，但是对于武林人士来说，一座宅院的距离根本不算距离。</p>
入住的第一晚，欧阳铮设宴款待裴湘和黄药师。</p>
欧阳铮此人也当得起人中龙凤这样的评价，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在武学修为上落后一筹，但是在其他方面，他都能称得上是佼佼者。所以，黄药师挺愿意和欧阳铮交谈的。</p>
裴湘此时已经卸下“白潇”的易容，恢复了女儿妆容。三人把酒言欢，谈古论今，谈得兴起了，喝起酒来便不太节制，等到筵席结束时，每人都处于微醺状态。</p>
宴罢，三人各回住处。</p>
裴湘吹了一会儿夜风，自觉已然清醒过来，便没有急着休息，而是趁着晚风正好，舞起了一套剑法。等她感到身上有了微微汗意后，便沐浴更衣，折腾了一遭，已然到了夜深人静之时。</p>
她正要入睡，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p>
“白六？何事？”</p>
“大公子中药，请裴姑娘帮忙压制一下药性。”</p>
裴湘随手拽下屏风上的斗篷往身上一裹，也顾不上整理头发和仪表，直接推门而出：</p>
“中了什么药？要紧吗？”</p>
白六快速答道：“是一种西夏皇室的秘药……主子已经服用了两种蛇毒压制药性，只是效果不太理想，还请裴姑娘帮忙看一下。”</p>
听到欧阳铮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压制药性，裴湘眉心轻蹙。她心知，以欧阳铮爱惜身体的程度，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贸然采用这样的方式的。</p>
“什么西夏皇室迷药？”</p>
“据说是几代之前的某位李姓皇妃带进西夏皇室的，有……助兴迷情之用，无色无味也不太好解。”</p>
“怎么会中这种药？还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p>
“是属下的疏忽，没想到婢女中还有人有这等攀附心思。”</p>
两人说着话，就走进了欧阳铮的住所。</p>
裴湘抬眼一看，一名背影袅娜纤弱的红衣女子匍匐在地上，整个人都微微颤抖：</p>
“大公子饶命！是奴一时糊涂，是奴痴心妄想，奴、奴一直偷偷爱慕大公子，惟愿大公子长命百岁，心想事成，并无任何冒犯之意。这次、这次、那个给奴秘药的人说，这种秘药并不伤身，只要大公子、大公子不抗拒药性，事成之后……奴婢蒲柳之姿，愿、愿……”</p>
说到这里，这女子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了。</p>
欧阳铮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直到察觉到裴湘走近，才稍稍缓和了表情。</p>
“白六，”欧阳铮一开口，声音就沙哑得厉害，“把人带下去，详查！”</p>
“白六遵命。”</p>
白六走到那红衣女子身旁，直接点穴，立时让这女子再没有说话和反抗的机会。之后，他就迅速带人离开了，把房间留给了裴湘和欧阳铮两人。</p>
欧阳铮此时穿得十分整齐严实，一点都不像是要就寝之人，坐姿也端正挺拔，同平日在书房处理事情时毫无二致。</p>
可是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其实一直在隐忍。额角有些汗意，冷玉般的肤色在烛光下漫出极浅的胭脂绯色，眸色也更加暗沉深邃，偶尔还会乱一下呼吸的节奏。</p>
裴湘走近，带着沐浴后的女儿香气。</p>
欧阳铮的呼吸又乱了一下，他闭了闭眼，避开目光不看裴湘。</p>
“伸手。”</p>
欧阳铮抬起手腕放在桌面上。</p>
微凉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胳膊，触碰之间，让他有些晃神。</p>
好似过了很长时间，又好似很短。就在欧阳铮觉得某些折磨永无止境的时候，那微凉纤细的手指离开了他的胳膊，耳边响起悦耳清润的声音。</p>
“欧阳铮，这秘药确实厉害，如果一直不解开的话，六个时辰之内就要转化成剧毒了，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p>
“我刚刚服用了两种蛇毒，可有效？”</p>
“那蛇毒只能暂时压制秘药的药性，让你保持清醒，不被欲and望操控，但只是治表不治里，一会儿就要失效了。”</p>
“你能帮我解除秘药的毒性吗？”</p>
“可以，”裴湘的笃定语气里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现在有两种解开药性的办法。一种，就是像刚才那个女人说的那样，你和人行鱼水之欢，这秘药的毒性自然就解除了。”</p>
“第二种呢？”</p>
“第二种……我记得欧阳家有一种用西域异兽的血液制成的解毒丹，你可以连续服用七枚解毒丹，再配合我的针灸，也能解开这种媚毒。”</p>
“那种解毒丹吗？”欧阳铮嗓音喑哑，透着淡淡疲惫，“常人服用一颗就会浑身剧痛，恨不得咬断舌头。如果连服用七枚的话，我不敢保证自己能忍耐下来。”</p>
裴湘温声道：“你可以选择第一种办法，欧阳家的侍女中，有不少愿意成为你的女人的。”</p>
欧阳铮无奈地笑了笑，慢慢问道：</p>
“如果我选择第二种的话，你的金针能帮我压制疼痛吗？”</p>
裴湘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p>
“为了不耽误解毒，对疼痛的压制程度肯定要弱一些的，嗯，偶尔还会失效，全凭你个人用毅力忍耐。”</p>
“那你会让我疼死吗？”</p>
“不会，”裴湘笃定道，“如果你选择第二种，我会一直守着你解毒，不会让你因为剧痛而做傻事的。但是，你确实要经历一番深入骨髓的折磨。”</p>
“既然死不了的话，那我就选择第二种吧，湘儿，之后就拜托你了。”</p>
裴湘垂下眼帘，柔声劝道：</p>
“我建议你选择第一种，既能轻松解毒，对你的身体还有些益处。”</p>
欧阳铮想都不想地拒绝道：</p>
“我不会选择第一种的，湘儿，既然没有到绝路，我就没有必要因为一时的舒适而失去更加重要的人。我选第二种，你帮我针灸吧。”</p>
裴湘静静地看了一眼欧阳铮，沉默地点了点头。</p>
她就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侍卫把她需要的东西送来。</p>
之后，她对欧阳铮道：</p>
“大公子，请脱去外衣，去榻上等我。”</p>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么么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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