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p>
王云梦懒得搭理看热闹的石观音, 她长身而起走到白飞飞面前，漫声问道：</p>
“你千方百计出现在我们母子面前，为的是什么？”</p>
白飞飞踉跄后退, 好似受惊的小鹿。</p>
——能为什么呢？不过打算让柴玉关怜爱重视的妻儿遭遇痛苦和不幸罢了。</p>
她有些无措地垂下了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搅在一起，声音犹豫而忐忑：</p>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自己的手足兄弟……”</p>
“好姑娘，别逗我们了, 这绝对是再虚假不过的理由了。”</p>
石观音笑吟吟地开口, 打断了白飞飞的解释。她一向善于玩弄人心，岂能看不穿白飞飞匆忙之间的借口？</p>
“其实, 你是来报复王家母子的吧。让我再猜猜，王妹妹这些年藏得严实，连我都不知道她的踪迹, 你大约也是最近才发现她的存在的……于是便匆匆寻来, 唔，你该不会以为在这里能见到你父亲吧？”</p>
这话让白飞飞瞬间红了眼眶, 她怯生生地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王怜花，肩膀微颤，没有任何言语，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她被石观音的话伤到了。</p>
这种浑然天成惹人呵护的柔弱气质, 让石观音啧啧称奇。她一边观察着白飞飞眼角眉梢间流露出的脆弱温顺，一边温声细语地嘲讽道：</p>
“白姑娘, 你失算了, 这里可找不到你亲生父亲。不过，如果你是来报复王家母子的，我就要好心劝你一句了, 这个世道啊，谁都不容易，所以，落水狗何必记恨落水狗呢？你们之间……”</p>
只听轰隆一声，石观音刚刚坐着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深坑。</p>
飞沙走石中，王云梦拧身一跃，毫不留情地朝着石观音施展夺命杀招，不再给她继续冷嘲热讽的机会。</p>
石观音在自己开口说话之前就算到，这王云梦肯定要恼羞成怒的，所以早就有所提防。</p>
当王云梦赫然出手的时候，石观音的身影便如水波涟漪一般渐渐散开，让所有的攻击都无处着力。之后，她又在王云梦的身后凝聚身形，无声无息中扬手就是一招夺命掌法“惊鸿照影”。</p>
而王云梦也不是好对付的。她在盛怒中出手，状似莽撞，其实心底依然万分冷静，她始终全神贯注地防备着石观音的奇袭……</p>
片刻后，石观音和王云梦对战百余招，真气激荡之下，原本花木扶疏的雅致庭院被毁于一旦。</p>
白飞飞还在出神，忽然感到腰间一紧，转瞬间，她就被姬冰雁带离了会被波及到的危险区域。</p>
“谢谢你，姬大哥。”</p>
姬冰雁冷着脸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p>
白飞飞抿了抿唇，转身朝着王云梦和石观音的方向望去，同时在心里琢磨着那句“落水狗何必记恨落水狗”的嘲讽之言。</p>
——难道说……王云梦母子也被柴玉关抛弃了？</p>
观战的白飞飞思绪纷乱，半空中的王云梦和石观音经过最初百余招的全力拼斗后，此时都稍稍冷静了下来。她们对彼此的实力心知肚明，知道短时间内无法把对方置于死地，但又都想趁机给讨厌之人一个难堪与教训。</p>
又比试了三百余招，一次全力对掌之后，石观音和王云梦同时面色一白，旋即便迅速分开。</p>
稍顷，两人不再恋战，皆衣袂飘飘地旋转翩跹落地，之后便眸光晦涩地凝望着对方。</p>
王云梦心知，今日若是不想两败俱伤的话，此时便该收手了。只是，她到底咽不下被石观音刻薄讥笑的耻辱。</p>
“李姐姐，你何必时时刻刻揪着一件旧事嘲笑我？还是说，除了这个，你自认为处处都比我差，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旧事重提？”</p>
石观音理了理打斗中散乱的鬓角，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p>
“王妹妹忒会白日做梦了。若不是你至今仍然陷在过往的失败中，怎么会如此敏感多疑，听到几句笑言就觉得自己被嘲讽了，甚至恼羞成怒地动手……”</p>
话语稍顿，石观音莲步轻移，带着一阵似兰似麝的迷人馨香掠过姬冰雁和王怜花，而后回眸浅笑，嗓音柔媚地娓娓说道：</p>
“王妹妹，听姐姐一句劝，别整日陷在仇恨里像个疯婆子似的，委实浪费了大好光阴。趁着年华正茂，还当及时行乐为好。”</p>
王云梦眼波一闪，因着石观音的话产生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感触，可这份柔软的情绪旋即又被她飞快地碾碎驱散了。</p>
她暗自警惕地望着笑容亲切柔和的石观音，只当自己这瞬间的心绪不宁是被石观音的魅惑迷心之术影响了，因而更是不敢大意，同时，她也不愿因瞻前顾后输了阵仗。</p>
于是，王云梦露出了更加柔媚的笑容，朱唇翕张欲反驳石观音的说法。</p>
只是……王云梦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四个年轻人，下意识地蹙了蹙比远山还秀美的黛眉。她并没有让人围观看戏的兴趣。</p>
轻轻一拂袖，王云梦向半空中抛洒出无色无味的迷药。</p>
片刻后，姬冰雁和白飞飞昏倒在地。</p>
王云梦对着儿子吩咐道：</p>
“既然已经查明了白飞飞的真实身份，就无须继续试探了。怜花，你和裴姑娘带着这两人离开吧，我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p>
王怜花叹了一口气，不太情愿地扶起姬冰雁，又对裴湘道：</p>
“你先别碰那个白飞飞。幽灵宫的武功以诡异莫测著称，又十分善毒，行事乖张狠辣，谁知道她身上的衣物是不是抹着毒药的，等会儿我安排人来搬运她。”</p>
裴湘微微颔首，瞧了一眼同样没有受迷药影响的石观音，心中自有些许衡量。</p>
这时，裴湘忽觉耳边有一道森寒刺骨的冷风袭来。她从容抬手，动作看似不疾不徐，实则精准迅速异常，在间不容发之际，利落挡下了石观音的偷袭。</p>
紧接着，裴湘反手拔剑，几乎不给对手的反应时间，就接连刺出了绵绵震荡的一十三剑，剑剑不离石观音的要害。</p>
这一来一往的试探爆发在瞬息之间，风吹过之后，庭院内再次恢复了宁静，仿佛刚刚那些快如闪电的杀招不曾存在过。</p>
王云梦弯了弯嘴角。</p>
石观音的脸色很不好，因为她察觉到，裴湘出剑时的状态更加游刃有余了。</p>
王怜花的脸色同样很差，他把姬冰雁仍回地上，脚尖一点，腾挪转身，不远不近地护在裴湘的斜后方。</p>
见此，石观音嗤笑一声，明晃晃地挑拨道：</p>
“王云梦，你瞧，刚刚咱们交手时，你的好儿子可是一直站得稳稳的，丝毫不着急。如今我只是稍稍试探了一下裴湘，他就这么担忧了。可见，你这个儿子白养了。</p>
“哎，我刚刚劝你的话可都是肺腑之言，及时行乐比什么都强，何必多操心呢。这男人呀，无论老的还是小的，都不可靠。”</p>
王云梦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心道自己生养的这个小崽子一向凉薄狡猾，从来不是靠得住的人选，她早就不怎么指望了。</p>
“多谢李姐姐赠言，小妹万分感激。只是李姐姐多虑了，小妹一向看得开，也不曾多操心，这些年过得尚算逍遥快意。”</p>
石观音心底冷笑。她刚刚再次感受到了裴湘的威胁，免不了对拦着她斩草除根的王氏母子多了三分厌恶。</p>
她一边暗自琢磨着如何尽早铲除威胁，一边不动声色地陪着王云梦斗嘴。</p>
石观音此人一向善于隐忍蛰伏，所以，即便她此时心中杀机更浓，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之前那种既挑衅又合作的微妙态度，不让旁人生疑警惕。</p>
她含笑道：“是么？罢了，王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世上总是不缺自欺者的。唔，好了，我知道你过得非常不错，嗯，你说好就好吧。”</p>
这轻飘飘的一句嫣然笑语，竟比嘲讽之言还让王云梦愤懑。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划过冷凝。</p>
“自欺者？呵，我看中的郎君们都很长情，又心甘情愿地供我驱使，谁也不愿意离开我。</p>
“倒是李姐姐……你也该听小妹一句劝，莫要强求人心。魅力不够的时候，裙下之臣要离开姐姐，姐姐就干脆些把人放走吧，何必用药和酷刑控制那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男人们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