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p>
原随云为什么要邀请年轻没名气的裴湘来西北？</p>
见到如芝兰似玉树的原少庄主后, 裴湘得到了答案。</p>
“原少庄主的意思是……用“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声引石观音离开沙漠老巢现身兴龙山？”</p>
“失礼之处，还望恕罪海涵。”</p>
原随云离座起身，对着裴湘斯文作揖, 表情极其诚恳庄重。</p>
“原某深知，此事极有可能让参与之人陷入危险当中。但原某愿意用无争山庄三百年的江湖信誉担保，绝对不会允许女魔头石观音趁机伤害到裴姑娘的。”</p>
“我自然是相信无争山庄的。况且，我既然来此, 就做好了流血受伤甚至殒命的准备。”</p>
裴湘微微侧身, 避开了原随云的大礼，眉目温婉宁和。</p>
“只是小女子蒲柳之姿, 容貌简薄，实在难以担负如此盛名。再有就是，裴湘之前寂寂无名, 忽然得了偌大好名声, 想来只会招来诸多质疑嘲笑，一时之间, 恐难以取信石观音。”</p>
原随云淡淡一笑，亲切而温柔：</p>
“裴姑娘过于自谦了，原某眼盲，却不耳聋，心里也侥幸存有几分清明, 焉能不知裴姑娘容色过人、天生丽质？另外，说起名声, 裴姑娘绝非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只要稍加润色，就足够取信石观音了。”</p>
被称赞的人娥眉轻蹙，面上露出不解之色。</p>
容貌俊秀的原随云仿佛精通读心之术, 竟然比目能视物的正常人还要善于体察他人的微小情绪。</p>
所以，即便裴湘没有出声询问，他还是善解人意地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p>
“裴姑娘难道忘了之前在京中的经历吗？虽然裴姑娘已经向诚王殿下坦诚，表明自己并不是曲家女，但是外人尚且不知这些内情，众人只道裴姑娘继承了淑妃娘娘的风华姿容。</p>
“再加上裴姑娘当初在轩辕殿上惊鸿一舞，给许多皇亲贵胄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因此，裴姑娘的绝色倾城之名已然隐隐传开了。</p>
“最重要的是，当初的那场刺杀和裴姑娘牵涉颇多，想来那石观音已经把姑娘的名字记在了心里，早晚都要出手报复的。所以在下以为，此时传出姑娘的美貌之名，更容易引起石观音的注意力。”</p>
“原来如此。”裴湘微微颔首，目露思索之色。</p>
十几息之后，裴湘不再疑惑此提议的合理性，但却依旧没有答应的迹象，反而露出了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p>
这次，原随云没有再次精准猜测出裴湘的想法，但也不急，他如常人那般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温茶水。</p>
陪客姬冰雁望着裴湘眉目间的犹豫不决，淡声开口道：</p>
“依照原少庄主的统筹安排，并不是一定非得让裴姑娘以身做饵。若是你实在担忧石观音的高深武功和莫测手段，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p>
“换一种方式？”裴湘疑惑。</p>
原随云“望过来”，神色专注，笑容斯文而优雅，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空茫萧瑟。</p>
“正是。实不相瞒，原某之前对这第二种方式有些举棋不定，但自从收到姬兄的来信，得知姑娘可以轻松破解江左司徒氏的易容之术，就下定了决心。”</p>
“小女子愿闻其详。”</p>
“既然裴姑娘精通易容之术，那咱们完全可以实行李代桃僵之计。裴姑娘，你可以把其他人易容成你自己的模样，这样的话，一旦石观音寻来，就无须姑娘亲自面对危险了。”</p>
“可终归有人要冒险的，若是因此连累了旁人的性命，小女子肯定要愧疚不安的。”</p>
原随云放下茶杯，语气温和地劝解道：</p>
“裴姑娘无需多虑，若是李代桃僵的方法行得通，其实更有助于击败石观音。”</p>
裴湘眸光微闪，恍然道：</p>
“莫非原少庄主的意思是，让一位武功高强之人冒充我？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成为一张出其不意的底牌，既能自保，也能奇袭。”</p>
“裴姑娘聪慧。”原随云温声赞道。</p>
裴湘莞尔，随即又关切询问：</p>
“原少庄主可有合适的人选了？方便告知小女子吗？”</p>
“原某心中确实有一合适人选……”</p>
说到这里，原随云顿了顿，他没有立即说出替代者的名字，而是缓声说道：</p>
“我听说，真正的绝色不仅要看皮相容貌，还要看风骨身姿和周身气质。可惜我自小目盲，终日与黑暗为伴，没有机会亲眼验证这种说法。但我常常暗自忖度，这世间之美应该是想通的，抛去凡人的皮囊，内在灵魂之美才是最为璀璨迷人的，也是无法掩盖的。”</p>
裴湘眉心一动，静等下文。</p>
沉默了片刻，原随云继续说道：</p>
“华山掌门枯梅大师正在赶来的路上，她性烈如火又武功深厚，自然是石观音的劲敌。若是由她假扮成裴姑娘，而后出其不意地攻击石观音，想来，我方的胜算又会大上许多的。”</p>
话音未落，姬冰雁便呛了一口茶。显然，他是第一次耳闻这个不同寻常的建议，委实震惊异常。</p>
“咳咳咳，枯梅大师……”</p>
想到那位烧焦了一条胳膊、缺了半个耳朵、少了一只眼睛，白发苍苍又满脸伤疤的枯梅大师，再看看鲜妍美丽得让花朵都黯然失色的裴湘，饶是一贯波澜不惊的姬冰雁，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种极其纠结复杂的神色。</p>
然而，这屋内三人中，只有姬冰雁觉得原随云的建议是不可思议的，剩下的两人中，提建议的俊秀公子泰然自若，而听建议的那个也从容淡定、面无异色。</p>
“是了，裴姑娘大约是没有见过枯梅大师吧。”姬冰雁瞧着裴湘平淡的反应，心中暗自猜测。</p>
裴湘确实未见过枯梅大师，但她听说过那位鼎鼎大名的华山掌门的外在形象，许多人都说枯梅大师是个外貌丑陋的老太婆。</p>
“枯梅大师么？虽然我没有见过她本人，但却听说过她的事迹。这天下间，少有人比她更加执拗刚强了，她老人家的风骨气质，当是独一无二的，若是再添上一副符合世俗审美的皮囊，必然风采不俗。”</p>
原随云得到了裴湘的赞同，唇边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旋即又是一声轻叹：</p>
“姬兄如此震惊，想来是觉得我的提议过于匪夷所思了。若是裴姑娘感到为难，直言相告即可，不必为了保全迁就原某的颜面而勉强行事。”</p>
裴湘摇了摇头，转而想到原随云看不见，便出声道：</p>
“未见到枯梅大师本人之前，我确实不能给原少庄主一个万分笃定的答案。但我现在想说的是，也许，嗯，用‘裴湘’的名字做饵吸引石观音，其实并不一定有用。</p>
“这些年，江湖上名声响亮的‘美人’着实不少，也没见石观音每次都亲自出手迫害。但……倘若某个女人的名字重现江湖，我想，石观音肯定会迫不及待地现身查看的。”</p>
原随云侧头“看”向裴湘，好奇问道：“是谁的名字？”</p>
“秋灵素。”</p>
“秋灵素？”姬冰雁讶异出声。</p>
“对，就是昔日‘天地双灵，艳绝江湖’之一的秋灵素。”</p>
讲到这里，裴湘也不卖关子，她干脆利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p>
“秋灵素的盛名，想必二位都有所耳闻。当时，无数男子对她拜倒，甘做她的俘虏，她后来销声匿迹，又引得许多人痛不欲生。他们到处寻找她的下落，可惜一直无所获。</p>
“但我却知道秋灵素为何会忽然消失，以及她如今的下落。姬老板，原少庄主，如果我们把秋灵素请出来，你们说，石观音会不会紧随而来？”</p>
原随云凝神不语，若有所思。</p>
姬冰雁直接问道：“秋灵素确实有艳绝天下的荣光，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石观音当真会如此重视秋灵素？”</p>
裴湘垂下眼帘，语带怜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