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邺荃救活了他,养活了他,教他认字,读书,学习术法。
他就像是一只蹒跚学步的幼兽,每走一步都需要对方的牵引搀扶,他依赖着他,也信任着他。
在他心里,邬邺荃是他唯一的亲人,更是他的信仰。
虽然见不到其他人,可乌还是早早就发觉了自己与常人的不同,他没有邬邺荃那样的血肉,没有跳动的脉搏,如非必要他甚至不需要呼吸。
邬邺荃告诉他,这并没有什么,天下奇人千千万,不可能每个人都一样。
乌明知他是在敷衍自己,却还是选择相信,就像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虽然因为心头血的的缘故,他与邬邺荃长得越来越相似,但他们并非亲生父子。
邬邺荃之所以养着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时取用的备用容器,终有一日自己会被这个视为父亲的人吞噬,成为他的一部分。
可只要邬邺荃不说,他就可以当做不知道,只要他愿意哄着他,他便愿意相信,甚至于在将来的某一天心甘情愿的献祭自己。
可谁也不曾想到的是,邬邺荃的费心筹谋,却在最后一刻发生了意外。
他……没有办法成为邬邺荃的容器,或者说他无法成为邬邺荃的最佳容器。
哪怕他的心脏里面藏着邬邺荃的一滴心头血,被邬邺荃像小宠物一般精心养了十几年,依旧无法成为邬邺荃血脉相连的因果。
生命的延续是奇妙的,即便是神明尚且无法轻易左右天道,更遑论一个小小的人。
邬邺荃也是在最后关头才知晓,自己若是进到乌的体内,吞噬掉他的魂魄,占据他的躯壳,确实能够存活下来。
可他努力了这上百年,靠着吞噬积攒下来的魔功修为,却无法转移到乌身上。
这就意味着,一旦他选择借由乌的躯体复活,便只能成为一个普通人,一个在他看来犹如蝼蚁般,任人宰割的普通人!
邬邺荃谋算一生,早已习惯了将权势、财富乃至他人的生死握在手中?
如今这杀鱼人,要突然之间变成那条随时可能被杀的鱼,他如何能够接受?
乌就这么被放弃了,他无法成为邬邺荃心仪的容器,存在的意义也就此被否认,取而代之的却是……
乌猛然抬头紧盯着叶婉汐,黑黝黝的双眸边缘逐渐被鲜红的血色浸染。
“你明白这种努力了十几年,却被一朝否定的感觉吗?就像一面好好的镜子,被人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变成了随时可以被取代被丢弃的笑话。而你,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因为你身上流着跟父亲一样的血,就轻易取代了我,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凭什么……凭什么?”
乌的话犹如一枚炸弹于叶婉汐耳边炸响,令她脑袋一片空白,瞳孔也不由得微微收缩。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朦胧的猜测正一步步被证实,掩藏在表像后的真相,也正一点一点被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