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下人也不敢睡了,都在各自做事的院子里待命。
周令怀一路从前院,到了安寿堂。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劲装,羊皮长靴踩在青砖铺石上,宛如身形矫健的猎豹,大步流星,惊呆了一路的奴仆。
表少爷回来了。
表少爷的腿好了。
表少爷回了幽州这么久,原来是去治腿了。
不消片断,这一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虞府。
老夫人亥时刚至,就传了不好的消息,之后一直用参吊了最后一口气,虞府二房人都等外厅里,老夫人却谁也不肯见,只让虞幼窈守在身边,嘴里也一直喊着侄孙的名字,看样子是见不到周令怀,就死不瞑目。
不久前,柳嬷嬷从衙门里回来了,拿了休书,使人连夜将杨氏送回本家,杨氏没熬到家里,在半道上就咽了气。
谢神医因为和巫事有关,被长安绑了,关押在青渠院。
二女儿“信巫”,被老夫人剪了头发,关进了柴房,明儿一早就要送回族里。
如今连老夫人也……
这一整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一直到现在,虞宗正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心里充满了悔恨和自责。
想到之前,他匆匆赶去了老夫人屋里。
老夫人面色蜡黄地躺在床上“逼你娶柔嘉的人是我,恨也好,怨也好,都冲着我来,柔嘉没有对不起你,是我们家害了柔嘉一条命,你若还有半点良知,就算不信窈窈是你亲女,也不要祸害她,否则,”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老夫人,眼睛倏然圆瞪,流露了凶狠“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虞宗正想到了,当年被他推了一把,倒在地上,血淌了一地的谢柔嘉,又想到了中午那会,被他气得吐血的老夫人,似曾相识的画面,令他险些崩溃当场。
虞宗正茫然地看向了二弟。
这一切,都是二弟的错。
是二弟觊觎长嫂,罔顾人伦。
是母亲执意要他娶了谢氏。
屋里头,虞老夫人醒了醒神,拉着虞幼窈的手“把家里几个小的都叫过来,我瞧一瞧,”她叹了一口气“怕是,等不到你表哥了。”
虞幼窈起身,连忙去叫了人。
大房里虞幼窈、虞善思、虞清宁,二房里虞善言,虞善信,虞善礼,虞霜白、虞莲玉,虞芳菲。
虞老夫人浑浊的眼儿,一眼就瞧见了虞善思“思哥儿,过来!”
虞善思红着眼睛走到床榻边上,接过了柳嬷嬷手中的参汤“祖母,孙儿喂您吃药,吃完了药,您就能好起来……”
“乖孙,”虞老夫人欣慰地张嘴,吃了一口药,就不吃了“祖母喝了大半辈子的药,总算能歇一歇了。”
虞善思痛哭当场。
虞老夫人拉着他的手“子不教,父之过,你娘不专妇德,错不在你,你周表哥跟闲云先生是忘年之交,闲云先生要去幽州办书院,你大姐姐说,要送你去幽州,和闲云先生读书修德,再没有比这更好路子,”说到这儿,她殷勤嘱托“你要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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