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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安青市附阳镇陈家坝村水渠事件,《最新报》的文章写得还算是比较尊重事实。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们尊重的是一部分事实,是有选择性地尊重事实。这么一来,虽然没有捏造事实,可比捏造事实更让人吐血。
比方说,水渠事件中,陈福生酒后驾车、无证驾驶、无证行驶都写了,但对于农村这种普通存在的情况却无视了;陈小花的父亲救人的事情也写了,可只是一笔带过,浓墨重彩地描述了陈小花所受的委屈,却对政府积极处理的态度视若未见;最让人无语的是,文章中还说,其实司机陈福生平时在村里为人老实,因为没有儿子,所以不敢得罪别人——农村讲究的就是有儿子才有世界,女儿打架总是不如儿子威猛。
写到这儿,笔锋一转,问题又扯到计划生育头上了。
为什么计划生育搞了这么多年,安青的农村还是这种落后的思想呢?农民的头脑中还有这种重男轻女的落后思想存在,那么计划生育工作能够落实吗?
如果仅仅只是这么发挥一下,还算是相当温柔的了。可是在质疑了安青的计划生育工作没有落实到位之后,文章就向着更深处写去了。
记者到安青采访了好几个乡镇的农村,以及安青市城里的群众,有赞成生一个孩子的——因为只能要一个孩子,所以家庭负担还不算太重,孩子感冒发烧住一次医院,只要一个普通家庭两口子半年的收入就行了,如果有几个孩子,那真不知道怎么生活了;有说只生一个孩子不好的——孩子长大了没有了兄弟姐妹,孩子的孩子出生后,不仅仅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伯伯叔叔姑姑舅舅姨妈等等亲戚。
看到这里,张文定忍不住就摔了杯子。
张文定不仅摔了杯子,而且还拍了桌子。如果这时候记者在他面前,他可能都会忍不住打人了。
妈的,做人怎么可以这么阴呢?这些记者,甚至比他们这些混官场的还要阴!
这篇报道后面的采访片段,猛一看,仿佛是站在中间立场,可仔细一思索,里面的味道就相当不对劲了。
赞成生一个孩子的,其原因居然仅仅只是生存压力太大、生活成本太高,而并不是从根本上认识到优生优育的好处和人口剧增的坏处;而不赞成生一个孩子的,其理由居然扯到了人伦纲常上面去了!
靠,这是想干什么?
怒火过后,张文定眉头就深锁了起来,原本还以为对方只是要就安青的计划生育工作中找出些问题来当作攻击的手段,却不料一下就引到计划生育这个政策上去了。
这个题目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张文定一想就脑仁疼。
其实吧,这种大题目,近几年还是有不少专家学者在调研讨论,可那是一个纯粹的讨论,现在这个大题目是由安青县的一点点糊糊事儿给引导出来的,被领导们知道了,后果真的很严重啊。
妈的,老子只想踏踏实实地干点实事,对得起这份工资,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怎么就有那么多人要跟老子过不去呢?
好吧,一脚踏入官场,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斗争的准备。可是他这个小小的副处级,怎么也不愿意被牵到这种大题目的讨论中去的。
一不小心,就会被碾得渣都不剩啊!
纵然是他和武玲结婚之后武家对他大力支持,他也不会蠢到去惹这种事情。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不愿就可以不惹的,你不惹,事情也可以找上你。
树欲静风不止,无奈莫过于此。
那文章中,对于张文定的采访,还真没占多少篇幅,跟当初记者所说的做一个年轻干部的系列访谈的话实在是对不上号。不过,文章里倒还没有对张文定个人有什么不好的评价,也不知道是不是郑举使的手段起了作用。
这时候,张文定才有点后悔当时接受那两个记者的采访了。防火防盗防记者,这话果然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自己托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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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对于陈家坝村水渠事件的议论本来已经开始冷淡,但随着《最新报》的报道一出来,有不少的媒体参与了进来,很快又在网上形成了一个新闻热点,甚至比水渠事件受关注的程度可大了好多倍——毕竟水渠事件是别人的事件,而生孩子这种事情,可是跟许多人都息息相关的。
这一讨论,就不仅限于安青这个小地方了,但作为话题的源头,安青自然被媒体相当关注了。在这份关注之下,陈家坝村的事情自然又被拿出来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