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哥您上车。”乐邦大厦停车场,倪才恭恭敬敬拉开车门,请萧峰上车。
一看那车,毕晶立刻就不淡定了,居然是辆S500!宽大修长又优雅的车身,又黑又亮的眼色,还有车头那耀眼的三叉戟,简直亮瞎了毕晶的钛合金狗眼。
怪不得人家总说叫花子一下班,换身衣服就上豪车泡妞去了,居然真的?妈的你们是叫花子诶,能不能低调点?开旁边那辆小POLO不成么?百万级别豪车,你们坐着就不怕得痔疮?最关键的,你能不能别把您这车停我车旁边?
毕晶眼睛都红了,瞅着自己常年冒着黑烟,为常山雾霾作出巨大贡献的七手QQ,顿时觉得人生失败,莫过于此。
萧峰看看倪才,看看那辆硕大的S500,又回头看看毕晶,脸上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摇摇头,指指那辆可怜巴巴的七手QQ,对倪才道:“你开你的,我坐他的车。”
蛤?倪才看看好像七八年没洗,从顶棚到前脸儿都透着一股子国宝级出土文物的QQ,长大了嘴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并却一下子就回血了,俾睨地瞅了倪才一眼,嘿嘿,S500又怎么样,萧哥还不是习惯坐哥们儿这车?志得意满地掏钥匙拧开车门,大喊一声:“萧哥,上车!”
萧峰哈哈一笑,对倪才挥挥手,上了车,七手QQ趾高气扬地冒出一股黑烟,咣当咣当开出停车场,气焰之嚣张,简直比得上亿万级别的高铁动车组了。
毕晶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发现倪才满脸憋屈地上了S500,蔫不出溜跟着滑出了停车场。心里得意,觉得气势上终究是胜了一筹,把玻璃摇下来,对着后面打了个手势,示意倪才开前面去带路,这才转头看看萧峰,嘿嘿乐起来。
跟着S500拐了个弯,上了南二环,顺着主路一路向西,等汇进主路了,毕晶才终于止住笑容,奇怪问萧峰:“萧哥你刚才跟那打手说话,挺溜的啊,我瞧都有点大将军威风八面的意思了——我说你这是哪儿学来的?”
“电影嘛!”萧峰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随口答道,“每个电影里不都这样么,凡是出征打仗之前,大小头领都得屋里哇啦说一通,然后底下人就群情激昂的,我觉着挺好用,就拿过来试试。嗯,还不错没,是挺好用!”说着满意地微笑起来。
毕晶无语,半天才道:“就是说,你这是随便逗他们玩的,是吧?”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斜着眼,用余光观察萧峰的反应。
“你这是话里有话啊?”萧峰淡淡地看了毕晶一眼,眼里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毕晶大惊,很奇怪地看了萧峰一眼:“你看出来了?”
“废话!”萧峰哼了一声,很主动从毕晶扔在中控台上的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点着了抽了一口,吐出一道长长的白烟,不满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坐一辆车?”
毕晶一下子沉默了。萧峰说的没错,自己是有话想说,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刚刚过去那一个多小时时间里,毕晶目睹了一个完全不同以往的萧峰。当他挥手之间,将厚厚的钢制防盗门震飞的时候,当他面对丐帮众多人高层,恩威并施、又拉又打的时候,当他指挥若定,将全盘计划在地图指点出来的时候,当他面对一群热血沸腾的手下,发表振奋人心的战前动员的时候,毕晶分明看到,萧峰的脸上,洋溢着强大的自信,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兴奋和专注。
就好像归隐多年的剑客,重新握住了他的长剑;就像一个久疏战阵的将军,重新披上了他的战袍;就像一条在岸上苦苦挣扎的鱼,重新回到了水中——虽然这点水,是那么少,那么可怜,但对于这条鱼而言,却如同一片大海,那么熟悉,那么畅快,那么自在。
萧峰来到现代社会,已经十天,在平常的日子里,他待人接物总是那么随和,做事的时候总是无可无不可,只有在遇到没办法躲避的事情的时候,才会偶尔出手还击。他总是说,自己已经看清,已经放下,只想着见到阿朱之后,一起过着快乐而平安的生活。毕晶也曾经认为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结局。
但从今天萧峰的表现看,事情也许并不那么简单。毕晶从来没有在萧峰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那是一种由内到外的欣喜,一种发自心底最深处的归属感。这让萧峰整个身体,仿佛都焕发着一种异样的光彩。
也许,无论任何时候,萧峰都属于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那个纵横来去的江湖,那个火热的无拘无束江湖。或者,萧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一切,都是他无意识的举动,但正是因为如此,这才恰恰是他最本能、最本质的想法。
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千百年前的世界,现在这个社会,也已经不再是千百年之前的那个社会,更不要说,就算是千百年前,那样的江湖也并不真正存在,一切,都不过是现代人在武侠里描绘的虚假世界。快意恩仇、长歌狂啸而又无拘无束的江湖,终究不过是一个男人的白日梦。
千古文人侠客梦,很好,很美,但再美好的梦也不过是个梦,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终究会被碰撞得粉碎。
而现在,最现实的问题在于,很明显萧峰是要搅进丐帮这潭浑水里去了。本来按照他的身手,加上小龙女、殷素素和侍剑,最多再加上从金老爷子书里弄个红花会啊天地会啊什么的,要平息眼前这场大混乱,其实不过是翻手之间的事,但萧峰偏偏要劳神费力从整合丐帮入手,你看他刚刚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