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鸟……”
在脱离幻境瞬间,陈简立刻明白了它的身份。
黄哀眠曾经说过,有一只白瞳鸟名为“蛊雕”,它长有角,形似鹰,叫声则与婴儿无益。
“蛊雕。”他念出它的名字。
蛊雕压根不准备发动常规意义上的攻击,它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就是为了在穿越黄沉渊的时候用幻境让他们翻船,所有人葬身鱼腹。
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在胸腔翻滚,他想冲上去,把蛊雕的脑袋压进海水,让它成为白夭的陪葬。
不过他又有什么办法完成复仇呢?
没有。
蛊雕……你给我等着。
陈简记住了它的眼睛,就算那是一对纯白的双瞳,他也有信心在无数对白瞳中分辨出它。
似乎是感受到陈简的杀意,蛊雕竟然露出挑衅的笑容,它的目光以坠崖的速度打在他身上,随后转向钰珉,鸟喙微动,似乎说了些什么。
钰珉知道,这回是跳进血海也洗不清了。
她想说些什么,可自己声音没法穿透顶天立地的瀑布,她只能呆呆地张开嘴巴,目送蛊雕消失在瀑布上头。
完了……她跪倒在船上,两个人类的声音蒙上了纱,在她耳边嗡嗡响着。
“蛊雕?那只鸟?”疯子没关心钰珉的情况。
“嗯……黄哀眠说过,它能制造幻觉,时间很短,但够用了。”
陈简的视线还停在瀑布之后,他多想看到白夭气喘吁吁地游了出来,然后一如既往地抱怨道:你们都不拉我一把?
“我们真没法救她了?”陈简虚心问疯子。
“怎么救?瀑布蛇就在后面等我们。”
“可为何……在船里就安了?”
“这可是山腥木啊,它的气味把我们的气味掩盖了,你会无缘无故对着四周胡吃一嘴?”
“那我们划过去。”
疯子干笑道:“瀑布后面可不是水帘洞,后面还是海。我们没法救白姑娘,她被吃掉,成了一堆粪便,残渣会在海里汇成肉泥,肉泥不会说话、不会求救、没法在海水里活动。”疯子的语调非常奇怪,他想保持平日轻松戏谑的语气,但凝聚在胸口的悲伤却使他哽咽。“况且,你找得到她吗?这不是人间的大海,而是漆黑一片的血海啊……血海和血肉的身躯——”
疯子突然闭上嘴巴。
他其实想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可再说下去,只能徒增悲伤。
“怎么会……白夭是旅人,她肯定有办法……”
沉默在两人之间扩散,咆哮的瀑布好像漂流到很远的地方,唯一能听见的,是对方颤抖的呼吸。
“走吧。”疯子皱着眉头。他常因疼痛而哭泣,从未觉得羞愧,可现在,他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陈简颓唐地躺着,任凭水流将他们带向更远的南方。瀑布的声音在一分一秒地消逝,像渐行渐远的送葬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