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命你今晚连夜赶往北方,一个月内取下苍言和乌汤的项上人头。”
“陛下……您说什么?”
“听不懂公主的意思?”钟烟庞政笑眯眯地问他。
扁梁图并非不会作战,他曾经也是驰骋沙场的谋士,只是以前是以前,三十岁的自己拥有的活力和激情早就被勾心斗角消磨殆尽,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前往北境捉拿苍言——并非谋略上不行,而是体力。
谁都知道,老人前往北方是死路一条,他们要么死于疟疾,要么死于寒疾——都一样,在寒气刺骨的世界,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看不到第二天的曙光了。
“陛下若想赐死微臣,毒酒便可。”他眯起眼睛,露出诡诈的目光。
公主明显愣了一下。
破绽。扁梁图心想,她终究还是小孩,手段强硬和天赋异禀能武装她,但匮乏的阅历是致命弱点。公主肯定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道出真相。
这下扁梁图都无法预测接下来的情况了,不过无关紧要,他信任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几十年都是如此走来,打得敌人和自己都措手不及,又比敌人率先想出对策。
“宗正卿何出此言?”公主坐到绒毛环绕的木椅子上,吱吱嘎嘎的声音别有一番风情。
“北境乃极寒之地,微臣能在此地替陛下出谋划策,但若是亲身前往北方,身体则无法抵御寒风侵袭。”扁梁图言辞诚恳,同时凝视公主的双眸。他必须这么做,对视会让人心慌,对双方都不利,可以说是同归于尽的手段。
公主率先移开视线,看向钟烟庞政。
“庞政,你觉得如何?”她问。
“宗正卿所言极是,”钟烟庞政还是一副憨厚笑脸,像个早熟的小孩,让人生厌,“微臣以为派遣身强力壮的将领为上策。”
扁梁图仔细观察两人的眼神交汇,企图从中读出一些信息。难道让自己前往北境并非钟烟庞政的意思?公主想不到北境不适合年纪大的重臣亲身指挥?而且让他看到乌汤的宣战书又有何用意?
他脑袋乱成一团。
“既然如此……”公主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将军,钟烟庞政则从中挑选了两人,并允诺公主,他等会儿就会把圣旨传递交接下去。
我在这做什呢?扁梁图的肚子松垮垮地流到大腿上,他不安地低下脑袋。
“扁梁图,”公主忽然叫了他的名,“孤给你另一件事去做。”
“请陛下直说。”
“找到杀死天子的真凶。”
“微臣明白。”他不能再拒绝了。
“你可以走了。”
他慢慢起身,觉得此行莫名其妙。他得知了北境有人寄信挑衅,同时获得了查明真凶的任务——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两件事和作为宗正卿的他都毫无关系啊。
他情不自禁地摇摇脑袋,颤巍巍地离开了行宫,活着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