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成为了一场幻想,而幻象王国又在瞬间湮灭,一种诱发绝望的刺激毫无征兆地冲进大脑,陈简顿时倒在地上,他感觉身体正被吞并,徐徐升起的恶寒一点点蚕食他的器官和五感,光怪陆离的世界成了四面围镜的怪象,**在解剖,在血液中游动的鬼虫肆无忌惮地畅游体内,它们留下了啃噬的痕迹,破裂的血管像断线风筝般在体内飘荡,没有规律地糅杂在一起。
呼吸越发困难,陈简根本不知该如何对抗鬼虫,他产生近乎真理的错觉——他就是鬼虫,鬼虫就是他自己!
他没能炼化鬼虫,反倒即将心甘情愿成为鬼虫的养料。
泽气能阻挡体外的攻势,也能排斥入侵体内的毒素,可现在,泽气根本无用武之地了。
金粉色的气和豆大的汗珠同时从身上溢出。
陈简的眼睛在飞快跳动,朦胧的晚霞透过层层树林照射在脸上,虚幻的错觉似乎成了**的一部分,他无法摆脱痛苦折磨,任凭鬼虫贪婪地吮吸身体。
先是右腿,腿不自主地抽搐痉挛,疼痛激荡着心脏,心脏紧缩成微小的一团,鬼虫的锐利巨腭能瞬间刺破。
他想站起来,顽强对抗这种痛觉,但左腿立刻遭到了相同的进攻,一瞬间,他顿时失去了双腿知觉,无法控制,仿佛他根本只有上半身。
“……呼吸……呼吸……”
匆忙赶来的女子在他耳畔呼喊。
但他听不见,女声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好像一片片锋利的刀刃在切割耳朵。陈简受不了这种声音,他想捂住,想一脚把她踹开,让她滚得远远的。但他无法做到,胸腔传来一阵哀嚎——即便在炼狱,他也未曾体会超出此刻的恐惧。他即将被一只弱小的虫子同化了!怪诞得像卡夫卡作品里的甲虫。
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畏惧异化的恐慌致使他格外脆弱,而这种脆弱却在助长鬼虫的攻势。免疫彻底瘫痪,鬼虫像病毒一般迅速在体内扩散。
冷静!冷静!
陈简的身体只剩下这个词语,越来越多的幻影在身边呈现。他看到斑带树林变成了一条条迎风飘动的旌旗,绚丽的色彩让他恶心。
视线开始压缩、收拢,旌旗演化成蠕动的蛆虫,蛆虫又变成巨大粗莽的蛇,它们缠在他的身上,配合着鬼虫,从里到外、从外到里把身体一点点咬开,可他却流不出血,血都被鬼虫吸入肚囊,一只只大腹便便的鬼虫在体内手舞足蹈,欢庆探囊取物般的胜利。
他就要死了!
这是除进入炼狱外,再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降临。想象力构造的恐怖世界于瞬间引燃,就像一场盛大的爆炸,接续一齐的导火索同时闪烁耀眼的白光,橙红的火花烫在他脸上。炽热、滚烫、岩浆……一系列与火相关的幻觉缤纷呈现。
在火焰中,陈简看到通体漆黑的鬼虫。除了巨大的姜黄色颚齿外,一身披甲般的黑色让人绝望——无法攻破的盾牌,也是无坚不摧的身躯;腹部柔软的外毛在火焰制造的风压下徐徐而动,宽大的上颚不断开合,似乎即将生吃了他。定睛一看,这只鬼虫身后的火焰竟然开始变化,像冬日的枯树一般,一片片火焰逐层脱落,纷纷涌向陈简。
他恍然大悟。眼前根本没有火,火是痛觉,而造成痛觉的源头是——不计其数的鬼虫!鬼虫形成了庞大军团,整齐划一地从他的口鼻、耳朵钻入身体,就连眼睛都难得幸免。
“呼吸!”
一声呐喊出现,被密密麻麻堆积成团的鬼虫堵在耳朵之外。
陈简的胸脯在被人按压,他猛地深吸口气,口中顿时充满了异物。
又是鬼虫。他能感觉到,那些东西爬满舌苔,它们并没有沿着喉管往下走,而是狂妄地啃出独属于自己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