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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屿并没有等江阮回答,他骤然松开了揽住他腰的那只手,然后接过旁边助理递来的羽绒服,披上去找导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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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视器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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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树还在不停地倒帧回看上午拍过的片段,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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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戏拍得挺好的,”张树回头看到谢时屿走过来,脸上浮起笑意,指着屏幕对他说,“我还担心会不会哭不出来,点眼药水的也见多了,要不然就是哭笑不分!而且他跟你搭戏挺自然啊,差不多都是一条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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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戏向来都是最考验演技的,又要分寸,又要感染力,拍这种感情向的片了,还得哭得够漂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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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谢时屿敷衍地应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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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都放了慢速,他抬头就看到江阮泛红的眼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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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黑长睫挂着泪珠,水光潋滟的一双眼,连脸上的泪痕都透着单纯执拗的漂亮,特写时扑面而来的冲击力,像漩涡吸引着镜头之外的人跟着沉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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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屿追了江阮很久都没结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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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大概就是那种老师和家长最喜欢的好学生,上课从不打瞌睡,无论何时都眉眼认真,笔尖不停,卷了整洁漂亮地让谢时屿一度觉得能拿去裱起来。他跟谁的关系都很好,笑起来眼底卧蚕很深,显得特别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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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一副不会跟任何人早恋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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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好学生,你想跟我谈恋爱吗?牵手上床的那种。”谢时屿耐心告罄,放学路上拦住他,“你想什么时候分手就分手,谁都不当真,行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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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江阮竟然还真的抬起眼,认真地看着他,“想分手就分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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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屿刚刚才亲口说的话,总不好这么快打自已的脸,咬了下牙,只能点头,“对,你什么时候想分手,我一句都不多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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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想一想。”江阮很郑重地对他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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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一想又过去一个多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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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那么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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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屿转学到燕宁一中,但是他懒得跟同班打交道,还是经常和校外那群辍学的、要么隔壁职高的混在一起。他们都知道他在追一个人,好奇死了,缠着打听,不过都以为是女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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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追着试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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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又心口不一地去了学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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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连着二十多天没有翘晚自习,老师看他的目光日渐稀奇,但又不好去问一个学生,你怎么今天又来上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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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阮竟然破天荒地请了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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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家里出事了吧,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连东西都没顾得上拿。”旁边有人在低声议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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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屿给江阮发消息,没有回复,打电话也不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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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江阮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奶奶,身体不太好,听说还有阿兹海默,也就是俗话说的老年痴呆。这天之后接着就是周末,江阮还是没音信,他就去找了他们班的英语老师,也是他小姨,问来了江阮家的地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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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给他送卷了,”谢时屿信口扯淡,“他是我同桌,我们关系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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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去了江阮家,他才发现奶奶没事,是江阮养的那只玄凤鹦鹉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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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江阮同岁,是他出生那年他爸妈买给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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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屿没进去,是在门外听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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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屿想等到傍晚江阮下了补习班,再去找他,结果百无聊赖等人的时候,发现江阮竟然逃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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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连书也没拿,在补习班旁边的花鸟市场转来转去,看中了一只小鹦鹉,垂着眼问老板:“这个多少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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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低头一瞅,比了个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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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舍得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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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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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的奶奶长年在喝中药,家里总是一股淡淡的药香,还混着江阮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化学溶剂的味道,冷而涩。那片都是老旧小区,每户的面积都不大,但家里被江阮收拾得很整洁,除了沙发扶手上乱放的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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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化学竞赛题库,就是各种电影专业书,还有纸张泛黄的手写剧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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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低头在客厅调适他的旧相机,曝光总是出问题,他拿起来随意对着门口一照,镜头里却出现了一个男生的身影,个了很高,肩背挺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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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江阮有点晕,哭过后湿红微肿的眼睛一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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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屿头一次看到他哭,心头跟着重重一跳,竟然觉得他哭过以后很漂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