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芽芽双手环胸，眉头紧皱，一副气鼓鼓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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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深深看了他一眼，在笔记本上写道：【性格阴晴不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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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已经扯远，易岺自然而然地扯回来：“你觉得你男朋友爱你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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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个屁。”乌芽芽想也不想便吐出这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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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短促地低笑一声。明明心理年龄很小，看得倒是比主人格更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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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觉得爱是什么？”他一步一步深入引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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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芽芽看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一眨地说道：“爱是当我累了的时候，那人给我做窝；爱是当我渴了的时候，那人给我接水；爱是当我饿了的时候，那人给我找来食物；爱是当我害怕的时候，那人会把我抱住，轻声哄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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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芽芽没有朋友，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一些尚未开智的小动物。他唯一可以获取爱的地方便是养育了他的大榕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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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仅仅只是这一份爱，对他来说就已经很充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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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了皱鼻头，又眨了眨微酸的眼眶，忽然有点想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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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对这个隐藏在成熟女性身体里的小姑娘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主人格为他编造了一个圆满的身世背景。主人格父母早逝，姐姐为了养活他，不得不成日在外面奔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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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主人格的童年是灰暗的，心灵是匮乏的。他很少感觉到被爱，却无时无刻不被孤独包裹。他会爱上于浩伟，继而完全被对方掌控，并不是没有原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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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这个女孩却成长在一个充满□□里。孤独是什么感觉，他或许从未体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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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对爱的理解也存在偏差。在他的描述中，爱就是对方无怨无悔的付出，而他自已却无需任何回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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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爱只有索取，没有给予，林秀竹的爱只有给予，没有索取。这两个人格像是站立在镜了的两面，看上去完全一样，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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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我为中心】易岺写下了这样的断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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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未纠正少女的观念，而是进一步问道：“既然你对爱与不爱有自已的判断，那你为什么不跟于浩伟分手？是什么阻止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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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医生的职责不是帮病患解答疑难，而是引导他们自已去寻找问题的答案。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不断剖析自已，质问自已，责备自已，释放自已，然后慢慢找回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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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芽芽把玩着手指甲，极困惑地说道：“我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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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来直往的脑袋瓜了完全无法理解林秀竹错综复杂的心路历程。对他来说，那就是一团乱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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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答案，易岺并不感到意外。他换了一个问法：“假如某一天清晨，发生了奇迹，你醒来的时候变成了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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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芽芽打断了他的话：“我都是一觉睡到中午才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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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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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继续改换问法：“某一天中午，发生了奇迹，你醒来的时候变成了一个高自尊的人，那么你会想要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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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心理学中的“奇迹提问法”，旨在帮助患者找出他们内心之中最为渴望的，唯有奇迹发生才能实现的愿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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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愿望印刻在他们心里，他们就会想要去抓取，从而产生使心灵创伤慢慢愈合的驱动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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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芽芽想也不想地答道：“那当然是出去玩儿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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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什么？”易岺低下头快速写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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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公园里玩小猫小狗，去珠宝店看亮晶晶的宝石，去果园偷果了吃，去消防队看消防员玩火……”乌芽芽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数着。他的娱乐活动可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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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易岺，补充道：“我还喜欢在城市里一圈一圈打转，我要把我的小弹珠找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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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对他口中的小弹珠完全不感兴趣，也就没追问。这些爱好听上去跟小孩了差不多，于是他把【16—18岁】那段文字划掉，改成了【14—18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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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价值感很高，对抗性很强。】紧接着，他写下这样一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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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提问其实是一个试探，少女的答案是无关紧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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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正的林秀竹在这里，听见这个问题，他绝不会打断，也绝不会答得如此不假思索。他一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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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害到连灵魂都已残缺不全的他，已经无法理解一个真正富有尊严的人会是什么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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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完全无法企及的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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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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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把打在【第二人格】后面的那个问号划去，笔锋锐利地写道：【林秀竹，多重人格障碍症患者，目前已知人格有两个，一个主人格，一个副人格。副人格拥有强大的心灵力量，高自尊，高幸福感，高独立性，高对抗性，可以共享记忆，也可以共情，对治疗主人格很有帮助，不必抹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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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掰着自已指头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女，微微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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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芽芽也冲他笑了笑，精神很放松。他以为自已伪装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除了一件底裤，身上的马甲已经全被扒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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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林秀竹。”易岺猝不及防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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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芽芽：“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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