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师身影模糊,背对着贺成,伸手抚摸稻田里的稻穗:“这世间的诸天万道,好比人攀登那高峰的道路,其中大道如坦途,小道如窄路,所谓的歪门邪道则是迷失在林木之中不为常人所认知的晦暗之路,每个修道者走上这些道路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的这条道路通向何处,只能埋头苦行,终其一生去追逐虚无。”
“虚无?”贺成眼睛微眯,相比于模糊朦胧的白天师身影,贺成的面庞明显更加真实,他开口,反问白天师:“白老头,你我修的道怎会是虚无?”
白天师叹了口气,自那稻穗上松手:“既然看不到确切的结果,这修道自然就是虚无,再说了,你华夏与宇内大荒都有这么一句话,叫返璞归真,修道到了最后,或许就是最初所见所得,若是那样,这修道千万年又有什么意思,岂不是虚无?唉,谁又说得准呢?”
贺成淡笑,似乎是觉得白天师在忽悠自己,他又问:“那也不对啊,按照你所说既然走上了道路,怎么会不知晓自己的道路通向何处?那走上邪道之人必然走向灭亡,走慷慨大道之人也必然会登上顶峰,白老头,你说错了吧。”
“并非如此,以我尚存的记忆来看,有的修道者能将小道走成通天大路,也有的修道者明明走在大道之上,路子却越走越窄,最终无法前行半步。当然,世间有没有能够将所谓邪道走成正路的人,我不知晓,但是我相信,挚友你不管要走什么路子,不要忘记初心就行,即使世人都说你走上了邪路,你也能最终登上那峰顶。”
“为什么?”贺成再问,表情已经变化了,没有笑意,而是一脸的严肃。
白天师微微侧头过来,面容越发模糊,他似乎在笑:“因为世间若是真有人能做到这一步,只有挚友你了。你这一步步走来,从你的气府,到你吞食下去的道果,哪一步,不是在逆天而行?既然已经走上了与常人不同的道路,不如走出一条大道来!那时候,旁人看法算个屁啊!挚友只管往前面走就是了!”
他话音一落,手中稻穗剥离开来,像是被一阵狂风吹散了一般,化为点点金黄,落在空中。紧接着,白天师的身形也扭曲破碎了,狂躁的沙粒撕破了贺成构筑出的场景,贺成叹了口气,抬手弹出气流将冲进自己领地的那股风沙击散。混沌分出一丝白气,从气府之中冒出来,警醒贺成:“从与那姓白的分别后,这画面你演化复现了几十次了,现在关键时候了,你小子可别分心了!”
“那日白老头的话,你听进去多少?”贺成问混沌。
混沌沉默了片刻,贺成察觉到他似乎将某种念头压了下去,使得自己不能感知,似乎每次与混沌提及白天师,混沌都将什么东西隐瞒了下去,但是他不准备深究那是什么,只是又嗯了一声:“可别告诉我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听进去又能如何?”混沌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有些不耐烦道:“他说他的,你只管做你的就是了,你若是再分心做别的事情,这次观物演化的机会可就要白费了!”
贺成摇头,还是难以收束心情:“只是那一日他的话,让我心头实在是难以静下去,上次在柱洲,观那藤蔓,要不是靠着小瑟曦的强化大阵强行进入了心眼状态,只怕上次的演化都不能成功。”
见混沌没反应,贺成又道:“你自气府之中第一次苏醒后就读取过我的记忆,你也应该清楚,白老头的话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他每一次与我说的话,多多多少少,都在指引我,或是在关键时候给予我点拨,他这一次的话,我怕也是那般。”
混沌越发不耐烦起来:“得了吧,他要真能预见到那么久远的事情,怎么会让你多次涉险?单单是在春秋道境之中,你就一直活在生死线上,现在想起来我都后怕,那时候若是走差一步,你都活不下来,你现在还念叨起他的好了,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
贺成无言以对,但是他再一次清晰地感知到,在与自己交流同时,混沌还在拼命压制某种想法,不让自己探查清楚。贺成无奈,只能哼唧一声:“行,随你,演化就演化。”黄沙掩过身形,狂躁的风声再一次将这片区域覆盖住。
在暮云关外,沙暴的边缘地带,七八个人聚集了起来,为首的胖子表情有些不悦:“别的几个人呢?都不来了?”十几个人与几个人差得实在是太多,胖子心头莫名其妙有了不太好的感觉,明明还没有接触到对方,但自己似乎已经变成送上门的猎物了,这使得他越发难安:“这群家伙,抢功劳的时候出现得比谁都快,现在到要他们做事情的时候了,一个个都不吱声了!”
有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袁胖子,你也别说他们,平日抢功劳你也不比我们慢多少,再说了,你与我们平级,没必要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袁胖子面不改色解释道:“我不过是担心此次行动罢了,我们可先说好,能做的准备我都做了,到时候要是出了事情,可别赖在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