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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街灯市里,凤楼汇集琼娥,个个妖娆,面面妆娇,王孙随越女,千金买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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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陆瞻对瞧过来,带着一缕惬意的笑,“你们姐妹议论我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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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芷秋雅笑,捡起案上的纨扇徐徐打起,“你们说你们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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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雏鸾直起腰,不惧不怕地冲陆瞻鼓起眼,“我说你像我姐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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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引得四方皆惊,芷秋忙用纨扇去罩他的嘴,韩舸亦去掣他的袖,频频挤眼,“不要乱说话,走吧,不要烦姐姐了,我带你到后头园了里玩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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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陆瞻,他的心内泛起一丝甘甜,如化在案角上的半点糖渍,沉默而渺小。彼时人去复静,厅堂里飘来一句媚俗歌喉,唱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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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晕晕葡萄架下对眸相望,香馥馥百花丛里心神飞扬,郎呀郎,且问心房,可有我半寸地方?绿茵茵香草美人泪儿扑簌,红艳艳青春销在断魂家乡,姐呀姐,且请住口,小生亦浮萍飘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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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瞻什么都没说,静静地,错眼他方,任凭那丝丝甜蜜被岁月累积的暗潮拍得零碎。但他自个儿知道,他已经爱上他了。或许是因他陆陆续续的挑逗、他蛊惑人心的言语,又或许,是流萤浮在草浪的那一夜,他手中的温度蔓延了他的心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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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他早已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资格,无论他是高贵的王孙贵女,还是低贱的优伶倡伎,他在他们面前,永远是更低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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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他决定与他告别,他不想胸膛里禁闭的野兽像伤害其他女人一样伤害到他,更不愿在他眼中看到失望、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比万千女人眼中的失望加起来,更具有杀伤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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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到风来阁,云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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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起惊涛,他们垂眸望去,云禾是那朵耀眼的浪花,被人群里的嘘呵声汹涌推上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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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换上玲珑婀娜的舞衣,两片桃红水袖轻轻搭在侧前姿媚福身,如朝霞出岫,若有似无地,朝人群后头立着的方文濡睇去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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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眼、一笑,便使初入堂中的沈从之同样感觉到,“爱”是锋利尖刀,一刀一刀地剔着他来时的所有高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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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午间离了月到风来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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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实残酷得叫他心酸,他瞥一眼身侧不远的方文濡,一身靛青的棉布直裰,髻上横插一根落魄的木笄,穷得叫他胸口发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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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手上的青瓷小罐折入袖中,捺着一口气挨过去,将下巴朝台上舞姿曼妙的云禾努一努,启了尊口,“兄台,台上那个是谁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