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容又花了两日，彻底消化并接受自己或许要在这本书里待十年的打算。</p>
而后素洗砚过来问他真的不考虑让朝九霄帮他炼化凤凰灵力时, 沈顾容突然像是想通了似的。</p>
「我连在这本书里待十年都不怕了, 难道还怕那区区一条长虫吗？」</p>
沈顾容直接点头应下了，颇有种慷慨赴死的气势。</p>
去找朝九霄的当天, 奚孤行楼不归全都为他“送行”。</p>
奚孤行说：“六师弟那儿刚好有卖棺材的, 我已经让他为你定制了最好的棺材。别害怕，这次不要钱, 六师弟欢天喜地，亲自为你挑选棺木。”</p>
沈顾容：“……”</p>
沈顾容更害怕了。</p>
楼不归将自己亲手做的毒草药包塞给沈顾容, 叮嘱他：“要是他想吞你，你就抓着这个药包, 这里面的毒药见血封喉，足够你入了他腹，和他同归于尽。”</p>
沈顾容：“……”</p>
不、不了吧！</p>
素洗砚在一旁满脸“我山门果然师门和谐, 兄友弟恭”的欣慰模样。</p>
沈顾容被奚孤行和楼不归一顿“安慰”, 吓得腿都要站不稳了。</p>
平日里风雨潭一片死寂，因为有蛟龙入谭，周围一里没有任何虫兽敢接近，而今日却不知为什么，隔了老远就能听到风雨潭噼里啪啦的动静。</p>
沈顾容双腿发软, 抬头看向素洗砚寻找安全感。</p>
素洗砚温柔地安慰他：“五师弟只是有些起床气, 不怕。”</p>
沈顾容：“……”</p>
朝九霄脾气本来就这么暴躁了，要是再加上起床气，不得直接喷火啊？！</p>
沈顾容颤颤巍巍, 沈顾容战战兢兢，等到风雨潭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挂在素洗砚的腰上，脚尖根本不敢落地。</p>
素洗砚笑道：“十一，到了。”</p>
沈顾容呜咽道：“师姐……”</p>
素洗砚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早死晚死都得死啊十一。”</p>
沈顾容：“……”</p>
沈顾容正在犹豫要不要从他师姐身上蹦下来，耳畔就传来一声低沉的话语。</p>
“滚，别扰我。”</p>
沈顾容浑身一僵，更加抱紧了素洗砚。</p>
素洗砚抱着沈顾容，被骂滚也不生气，道：“是我。”</p>
他把沈顾容放到地上，沈顾容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有再死皮赖脸地继续扒着素洗砚。</p>
沈顾容故作镇定，缓慢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风雨潭。</p>
风雨潭中，朝九霄的大半身躯已经从幽潭中出来了，蛇似的盘了两圈，巨大的头颅枕在蛟尾上，此时正缓慢地张开眼睛。</p>
蛟虽不是龙，却有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之能，性情暴烈，那冰冷的墨蓝双眸一睁开，仿佛狂风骤雨从瞳孔中席卷而出，带着浓烈的暴戾扑面而来。</p>
朝九霄眸子冰冷，口未张耳畔却有厌恶的声音破空似的传来。</p>
“沈十一，不想死就滚。”</p>
沈顾容心中哭天喊地，表面沉静如水，不为所动。</p>
素洗砚也十分淡定，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最后道：“师尊已知晓此事，勒令我等助十一化形。”</p>
沈顾容一愣，抬头看他。</p>
素洗砚冲他一眨眼，做口型：唬他的。</p>
原本朝九霄十分不耐烦，听到一半蛟尾已经在暴躁地拍打风雨潭的水了，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出，他的尾巴突然一僵，才缓缓地缩了回来。</p>
沈顾容面如沉水地站在那，实际上双腿都已经开始发软了。</p>
朝九霄沉默片刻，身形一晃，在原地瞬间一个未着寸缕的俊美男人。</p>
他半个身子沉在水中，身形懒懒地靠在风雨潭旁的巨石上，一双狭长的墨蓝眸子冷冷扫了沈顾容一眼，又很快移开，仿佛看他一眼就脏了自己的眼睛。</p>
素洗砚干咳一声，说：“师弟，你又忘记穿衣服了。”</p>
朝九霄眉头一蹙，嗓音低沉：“你们人类真是麻烦。”</p>
话虽如此，他还是抬脚一踢水面，无数水珠凝成一件玄衣，被他抬手一勾，随意披在肩上，遮挡住半边身子。</p>
素洗砚抬头看了一眼，又垂下了头，耳根通红：“师弟，你穿好。”</p>
朝九霄好烦，暴躁道：“我已经穿好了。”</p>
素洗砚只好跑过来，半闭着眼睛把朝九霄掉了半边肩的衣袍扯上来，又熟练地帮他把腰带衣襟系好。</p>
朝九霄虽然满脸暴躁戾气，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皱着眉任由素洗砚把他衣服给穿好。</p>
穿好后，朝九霄扯了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襟，蹙眉道：“衣裳好烦。”</p>
素洗砚小声说：“可男女有别啊。”</p>
朝九霄只好不情不愿地没有再扒拉衣服。</p>
他撑着脑袋，双腿交叠，刚刚穿好的衣袍微微分开，露出两条修长如玉的腿，他冷漠瞥了沈顾容一眼，道：“怪不得他身上一股臭味。”</p>
沈顾容：“……”</p>
什么臭？你说清楚！</p>
蛟同凤凰一向不怎么对付，每逢见面必然打架，嗅到凤凰的灵力气息，朝九霄脸上更烦躁了。</p>
“要我帮他炼化？”</p>
素洗砚点头。</p>
朝九霄眯起眼睛，突然痛快地说：“行啊。”</p>
哪怕朝九霄同意了，沈顾容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本能知道，他后面肯定会有无理的要求。</p>
果不其然，朝九霄狭长的眼尾微挑，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露出两颗微长的小尖牙。</p>
他盯着沈顾容，尾音拖长了些，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说：“求我啊。”</p>
沈顾容：“……”</p>
素洗砚有些尴尬，沈奉雪和朝九霄从来都互相不对付，像这种最适合落井下石的机会朝九霄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般折辱沈奉雪。</p>
让一个修为登顶的得道大能说出这个“求”字，若是沈奉雪现在不是孩子模样，两人肯定已经打起来了。</p>
素洗砚正在胡思乱想着如何解围圆场，就听到沈顾容突然淡淡道：“求你？行啊。”</p>
素洗砚一愣。</p>
朝九霄也张开了眸子，微微前倾，手肘抵在膝盖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道：“哦？你竟然愿意？”</p>
沈顾容慢条斯理地抹了抹手中的玉髓，漫不经心道：“若只是一句求就能让师兄助十一化形，事后我定会向师尊好好说说五师兄的功劳。”</p>
朝九霄：“……”</p>
素洗砚：“……”</p>
素洗砚神色古怪，似乎没料到他一向什么事情都事不关己的十一师弟竟然也学会告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