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容一怔。</p>
疫毒……</p>
他突然会想到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从幽州不远千里朝着离人峰而来的疫鬼, 目标便是牧谪。</p>
若牧谪当真是魂魄天生便带疫毒, 那当年的古怪之处好像也说得通了。</p>
身负疫毒之体，本就是疫鬼最好的夺舍身体。</p>
除非那疫毒之体入道修炼。</p>
沈顾容脑海中轰然一声作响。</p>
他突然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当年沈奉雪宁愿牧谪恨他, 也要用无数洗筋伐髓的灵药逼迫牧谪强行入道了。</p>
原书中，牧谪就是因为被沈奉雪溺爱, 一直未能入道，所以才在六岁时被疫鬼夺舍身体, 杀死离索让「帘钩」重新回到离更阑手中。</p>
也间接导致了十年后，离更阑靠着帘钩剑, 加上蛊惑虞星河，最终逃出埋骨冢。</p>
沈奉雪应该是知晓此事，所以才会在沈顾容来之前, 就强行改变了牧谪的命运。</p>
沈奉雪不再是书中一味溺爱牧谪的师尊, 而是彻底改变了方式，哪怕剖掉自己半个元丹也要让牧谪强行入道。</p>
所以疫鬼在夺舍时，才会因为牧谪体内的元丹没有彻底夺舍，而只是单纯的附身他。</p>
沈顾容心神激荡，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p>
人脸树不知道他在震惊什么, 还在说：“吃果子, 吃果子。”</p>
沈顾容终于正眼瞧了那其貌不扬的果子一样，道：“这果子……真的能解疫毒？”</p>
人脸树拼命点头，树叶又差点将沈顾容埋起来。</p>
沈顾容抬手挥掉一旁的树叶, 看了看那鲜艳欲滴的果子一眼，心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p>
他想着，抬手捏了一颗仔细看了看，没察觉到什么毒或者奇怪的灵力，这才放到口中，打算为徒弟试试毒。</p>
反正他修为已是大乘期，什么毒都毒不死他。</p>
那果子轻轻一抿就化成一道清流顺着喉咙缓缓滑下，心神都为之一振。</p>
那人脸树孤身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终于寻到人说话了，此时开心得一直摇头晃脑，沈顾容被埋了许多次，都害怕它把自己给晃秃了。</p>
等了一会，那果子都没什么异常，沈顾容也逐渐放下心来。</p>
不远处巢穴的声音也越来越弱。</p>
一刻钟后，周围一片死寂，沈顾容直接站了起来，有些忐忑地看向那巢穴的入口。</p>
很快，里面一阵血腥气迎面而来，牧谪浑身是血，手握着九息剑，面无表情地从巢穴出来。</p>
沈顾容这才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p>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顾容看到牧谪冷冽如刀的眼神，以及身上那股莫名让他心神安定的气势，沈顾容的心竟然又剧烈跳动了一下。</p>
这一次，比之前那一下还要厉害，沈顾容差点觉得心要从口中跳出来了。</p>
「要命啊。」沈顾容捂着心口想，「难道是道侣契的原因，我怎么觉得牧谪这么……」</p>
……好看勾人呢？</p>
人脸树看他一眼，说：“你们是道侣呀？”</p>
沈顾容一听，立刻否认：“不是。”</p>
人脸树看了看他有些发红的脸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否认，只好闭口了。</p>
沈顾容这才后知后觉他要和牧谪解契，他垂眸无意中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一圈淤青，眼睛突然一亮。</p>
他拍了拍人脸树，道：“哎，帮我个忙。”</p>
人脸树还从没被人这么需要过，立刻点头如捣蒜。</p>
沈顾容艰难把自己从枯叶堆里扒拉出来，看到逐渐朝他走来的牧谪，又有些狼狈地垂下了头。</p>
「不行，还是不能直接看。」</p>
牧谪从巢穴中拿到机缘，飞快出来去找师尊，只是当他马上要走到师尊面前时，突然看到师尊身后那安安静静的树竟然伸出两根藤蔓，一下扯住沈顾容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拽。</p>
沈顾容直接被粗暴地束缚着双手困在树身上。</p>
牧谪瞳孔骤缩，好不容易消散的猩红散瞳瞬间扩散开，他面容冷厉地握着剑冲了上去，一剑砍在了那藤蔓上。</p>
牧谪一怔。</p>
沈顾容微微垂着眸子，不知是不是已经昏过去，被捆着双手倚靠在树身上，那手腕上能明显看出来一圈圈於痕，分外扎眼。</p>
牧谪反应极快，直接弃剑，冲上前一把扣住沈顾容纤细的腰身抱在怀中，用尽全力去掰他双手上的藤蔓。</p>
只是他的手才刚触碰到藤蔓，一直缠得死紧的藤蔓竟然彻底松了下来，沈顾容直接软着身子被牧谪抱在怀里。</p>
牧谪愣了一下。</p>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沈顾容一声窃喜：「得手了！」</p>
牧谪暗叫不妙，正要撤手将沈顾容推开，就看到本该“昏睡”的沈顾容猛地张开眼睛，眸中闪着要将他逐出师门的怒火。</p>
牧谪：“……”</p>
他师尊竟然算计他！</p>
为了解契，竟然能愿意做到这一步，牧谪深知自己真是小瞧自家师尊的闹事能力了。</p>
沈顾容此时被牧谪紧紧拥在怀里，腰身都被双臂紧紧扣着，两人紧紧挨着，呼吸交缠，都能看到对方长长的羽睫。</p>
沈顾容本来酝酿好了要将其逐出师门的话，但一对上牧谪的眼睛，他突然就僵住了。</p>
继而，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p>
沈顾容强行撑着最后一丝神智，拒绝牧谪的诱惑，干巴巴地说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话：“你竟、竟敢冒犯师、师尊……”</p>
他还没说完，方才还有力抱着他的牧谪突然双腿一软，带着他直接栽到了地上。</p>
沈顾容猝不及防被带着摔倒，好在地面上都是一层层的枯叶，砸上去也没多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