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 季维开始画老师布置的作业，突然手机震了一下，他放下毛笔, 打开手机。</p>
——是他爱豆打来的。</p>
他莫名紧张了一下, 咽了咽喉咙，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缺钱的话，可以和哥哥说。”</p>
可能是怕伤到他的自尊心，男人的语气格外温柔, 让季维有一瞬间的恍神。</p>
他爱豆怎么知道他缺钱？</p>
季维回过神来，压制住心底的疑惑摇摇头：“现在不缺了。”</p>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p>
季维走到宿舍的阳台, 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想和燕城电视台解约, 不过解约的钱已经凑够了，请不必为我担心。”</p>
“为什么想和燕城电视台解约？”男人继续问道。</p>
“因为你受伤了啊。”</p>
季维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着阳台的栏杆回答, 冰凉的触感缓解了他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p>
但男人接下来的话，让他捏紧了栏杆，因为用力骨节泛出青白, 微微冷冽的夜风也不能让他平静，心脏猛烈地跳动。</p>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男人顿了顿, 嗓音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问, “你在意哥哥。”</p>
过了好一阵子。</p>
季维才轻轻地“嗯”了一声。</p>
然后飞快和陆慎行说了再见挂断了电话, 他闭了闭眼，脸上划过一丝茫然,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p>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得近一点，近一点就好，明明一开始只是等待, 等待他的神明低头时或许能看见光芒下的自己。</p>
*</p>
医院里，应关霄提着饭盒走进病房，望着半躺在病床上神色愉悦的男人，惊讶地说道：“你笑了。”</p>
“我很少笑吗？”</p>
男人敛了敛眸。</p>
“倒也不是。”应关霄把饭盒放到柜子边，一层一层地打开，“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入行那会儿，又冷又倔的小少爷脾气，也不爱笑，活像谁欠你了似的，得罪了不少人。”</p>
他把熬好的排骨汤端给陆慎行：“王导你还记得吧，你没戏拍，人家诚心邀你拍戏，你一开口就是我这辈子不会演偶像剧，别说王导了，我听了都气死了，偶像剧招你惹你了。”</p>
“现在至少会做人了。”</p>
回想起往事，应关霄也有些感慨，像陆慎行这种家世长大的人，从小被宠着长大，掩盖不住身上的锋芒与锐气。</p>
即便被家人封杀那几年，吃过苦头成熟了，给自己披上了一层温和的外衣，可骨子里仍然是冷的。</p>
无论在社交场合上多么游刃有余，笑意却不达眼底，私下里的他才是彻底放松的，不怎么笑，无形之中给人压力感。</p>
像刚刚那样的笑法，他还是头一次见，眉眼弯弯，唇抿成好看的弧度，整个人都蓦地温柔了起来。</p>
*</p>
季维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回宿舍，他的心情平静了很多，正准备继续去画画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条微信。</p>
【陆慎行】核对下银行卡余额</p>
季维愣了几秒，然后才回复过去一个“好”字。</p>
因为平时都用支付宝，他没开通银行卡短信提示功能，现在已经晚上了，没办法去ATM机查询，他下了一个手机银行客户端。</p>
输入卡号密码，查询。</p>
这一查惊呆了。</p>
“我什么时候多了一千万！”季维震惊得差点把手机摔下去，幸好他反应快接住了。</p>
对床的崔九正在写论文，听到他的动静乐了，探出脑袋朝他说道：“要不是知道你打游戏，我还以为是人民币呢，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p>
还真的是人民币。</p>
过了好几分钟，季维才冷静下来了，他猜应该是陆慎行转给他的，于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斟酌着发了一条信息过去。</p>
【季维】会不会太多了？</p>
【陆慎行】学会习惯</p>
季维手一抖：“…………”</p>
第一次拥有这么大笔巨款，季维躺在床上失眠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上课时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显得十分萎靡不振的样子。</p>
下课休息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陈言：“如果有人给你一千万，你会怎么办？”</p>
陈言一副这还用吗的样子盯了他一眼：“当时是赶紧冲上去叫他爸爸。”</p>
“他还挺介意年龄的。”</p>
季维想了想说道。</p>
陈言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开口：“季维同学，该不会有人想包|养你吧？”</p>
季维否认：“我们是合法的。”</p>
陈言：…………这还分合法不合法？</p>
季维下课后，拒绝了陈言找他谈心的请求，搭上了开往燕城电视台的公交。</p>
周台长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大国器物》策划的资料，他拉下脸皮说服了《国风》最大的广告商投资，但制作费用被大大压缩，只有原有经费的三分之一。</p>
但好消息是番茄电视台的《电竞少年》收视率也大不如前了，据说是因为人气最高的嘉宾闻峥怕得罪什么人去往了国外。</p>
这让周台长安心了不少。</p>
只要同档期没对手，《大国器物》虽然与国风的热度不能比，好歹能赚回本，不然他这个台长年终评定的时候就危险了。</p>
周台长摇了摇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请进。”</p>
季维走进了台长办公室。</p>
周台长有些意外：“来解约的吧，快坐。”</p>
相比于上次电话里的失态，他现在已经能平稳对待季维了，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的嘉宾人选——顾淮衣。</p>
说实话，季维的长相是比顾淮衣优越，但顾淮衣能说会道，比他会来事，也不拒绝曝光，能给燕城电视台带来的价值远远超过季维。</p>
这时张导也推门而进，看见季维比之前憔悴了不少，有些可惜地劝道：“你这样的家庭，凑一百万也不容易，你真的不用再想想吗？”</p>
他是真的惋惜。</p>
他做综艺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人气增长得这么快的素人，可还没来得及大火就选择了放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