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维在陆慎行的监督下吃完药, 不到八点就躺在了床上。</p>
可还是难受。</p>
他闭着眼还紧紧皱着眉，忽然一阵冷冽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潜意识里觉得冷, 整个脑袋缩进了被子里。</p>
他听到男人似乎低低地叹了口气, 把被子往下拉，温柔地问：“喝姜汤好不好？”</p>
紧接着, 他闻到浓烈的姜汤味道，取代草木的气息，占据了整片空气, 无比刺鼻。</p>
“不好。”</p>
他下意识带着鼻音说道。</p>
“只喝一点。”</p>
男人近乎用哄的语气。</p>
一定很难喝。</p>
他依然闭着眼摇头。</p>
陆慎行没再说话。</p>
突然而至的沉默。</p>
他爱豆会生气吗？</p>
季维的意识清醒了那么几秒钟，觉得自己好像任性了很多, 可很快, 大脑又开始昏昏沉沉，使得他没力气多想。</p>
忽然，陆慎行扶住他的脖颈, 让他稍稍坐起来，另一只手端起姜汤。</p>
男人的动作很轻，少年没有任何抵触感, 仍然闭着眼。</p>
猝不及防地——</p>
男人的唇落了下来，季维习惯地张口, 与以往不同, 季维最先感触到的是, 温热的姜汤。</p>
果然很难喝。</p>
可男人吻得他很舒服，缓缓地推入纠缠, 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季维不知道该不该推开。</p>
他还是没推开。</p>
没推开的后果就是，喝了小半碗姜汤。</p>
“等你感冒好了。”陆慎行把盛着姜汤的碗放在床头柜上，“再去上海。”</p>
“不要。”</p>
他想去看画展。</p>
男人似乎没料到他的反应，过了会儿才开口问：“想去上海？”</p>
季维重重地点头。</p>
“亲哥哥一下——”男人顿了顿，慢慢地说道，“就带你去。”</p>
陆慎行语气漫不经心的，压根不觉得他的小朋友有勇气亲他。</p>
他把季维放平到床上，正准备离开的那刹间，少年睁开眼，用手环住他，轻轻地在男人的额头上。</p>
亲了一口。</p>
光线晦暗。</p>
季维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能看到男人轮廓分明的线条似乎一瞬间，柔和了。</p>
“明天就带我们维维去上海。”</p>
男人的尾音微微上扬，和平日的冷静自若不太一样。</p>
得到陆慎行的同意，季维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不安，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会不会太任性了？”</p>
“不会。”男人替他掖好被角，望着他轻轻地说道，“在我面前，你可以更任性一点。”</p>
不知道是被子太暖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季维整个人被一种叫温暖的情绪包裹住，声音很小地“嗯”了声。</p>
*</p>
好在第二天，季维的感冒就好了不少，早上八点去了机场，九点半的时候就到了上海。</p>
这次的画展在逸秋美术馆举办，是一个私人美术馆，据说主人是一个很有名的收藏家。</p>
季维戴着口罩，推着陆慎行来到逸秋美术馆前，目测占地面积约有一万平方米，在心里下了一个判断，不仅有名，还很有钱。</p>
或许是周末的缘故，在美术馆前排队的人很多，他听到前面的人在交谈。</p>
一个戴着厚瓶盖眼镜的男学生手上拿着本杂志，和同伴说着话：“季维登上了《国画》封面！你看看这画，我早和你说过了，他是年轻一辈中最有天赋的画家。”</p>
他同伴打了个哈欠，显然没什么兴趣：“怎么还没到我们，国画不都这个样子吗，我觉得他水平也就还好吧，其他人没营销而已。”</p>
杨习习一噎：“算了，和你这种理工男没什么共同语言，你去网上看看就知道季维有多厉害了……”</p>
他越说越玄乎，季维在后面不禁评论了句：“他也没那么厉害吧。”</p>
因为感冒，他的声音带着鼻音，音色也变了。</p>
杨习习本就因为同伴不捧场情绪不佳，听到季维的话，不悦道：“你懂什么。”</p>
正好这时美术馆开始放人了，人流缓缓向里面移动，季维和那个学生拉开了距离，陆慎行坐在轮椅上，忽然开口说道：“确实挺厉害的。”</p>
男人的语气淡淡的。</p>
可季维脸上还是一热，推着陆慎行走进美术馆。</p>
藏馆的入口处立着一块儿石碑，上面刻着一个人的介绍。</p>
——林逸秋。</p>
应该就是美术馆的主人，有名的收藏家，担任中国收藏协会的会长，痴迷抽象主义的艺术作品。</p>
季维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去。</p>
因为场馆面积大，所以显得人并不多，可以安静地欣赏画作，只是偶尔有低语的声音。</p>
齐白石的画十分保值，在国内外艺术品交易市场上有保险箱之称，最大尺寸的作品《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拍到了四亿元，可见其价值昂贵。</p>
他推着陆慎行走到《墨虾图》面前。</p>
画作下方的信息显示是林逸秋先生的藏品。</p>
画上画着三只形态各异的虾，齐白石惯用老墨，墨色不是深黑而是泛紫，笔力老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