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同意了。</p>
但弹幕纷纷不解。</p>
[知道宁老师厉害，可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一边拉二胡一边弹琴吧]</p>
[嘉宾里面好像没人会拉二胡]</p>
[咦，你们没发现直播间的人数破三万了吗，看来大家都想康康四亿元的九霄环佩]</p>
宁清的古琴造诣极高，早上没人吃火锅，季维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很动听的曲子，他一边看一边思考着琴谱。</p>
他把整首曲子默记下来后，看着宁清又取了把二胡，面上也是十分不解。</p>
忽然，宁清走到他面前问：“您能帮个忙吗？”</p>
怎么用敬语……</p>
可能是说错了吧。</p>
季维赶紧点头：“宁老师，您尽管说吧。”</p>
[两个人互道敬语可还行]</p>
[宁老师在国外长大，中文不太好大家不要嘲笑啦]</p>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忽然觉得他好可爱]</p>
“伴奏。”</p>
宁清指了指古琴说道：“谱子是我刚才弹的那只曲子，如果您没记住我可以再弹一遍，但是我看过您弹琴的直播，我想应该不需要了。”</p>
“我是晚辈，不需要用敬语的。”</p>
季维摆摆手。</p>
“您不喜欢，我以后说你就是了。”</p>
宁清微微颔首。</p>
季维：……</p>
他走到九霄环佩面前坐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抚琴却又缩回了手，忍不住问向一旁的宁清：“宁老师，我要是弹坏了怎么办？”</p>
这四个亿，他也赔不起啊。</p>
[哈哈哈哈哈哈是我了！]</p>
[陆影帝应该能赔得起吧？]</p>
[这个就说不好了，他只有片酬吧，连代言费都没有，不过听说他家庭背景挺深的样子]</p>
“放轻松。”</p>
宁清的语气很随意，陆家的琴，季维就算把琴砸了也没事儿。</p>
季维不知道宁清心里所想，以为宁清是单纯的鼓励，做了长达两分钟的心理建设后，他才敢把手放到琴上。</p>
略一按弹，五六弦的音质显得一般，并没有宁清弹奏时的深厚润朗。</p>
[这个……差得有点儿远了]</p>
[九霄环佩不好弹，不少名家弹起来声音都一般，和普通中质琴听起来没什么区别]</p>
[毕竟名琴]</p>
季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陆慎行也向他看过来，他的心反而变平静了。</p>
人适应琴。</p>
而不是让琴适应人。</p>
他逐渐对琴熟悉起来，琴声也变得温润深厚起来，而不是一开始的单薄乏力，虽然还是无法与宁清的琴声相比，可弹幕还是很惊讶。</p>
[惊了，没几个人会弹九霄环佩吧？虽然这把是最好弹的]</p>
[能弹出来就很厉害了]</p>
[而且维维是美术生不是音乐生啊，他弹琴的手法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不知道在哪儿学的]</p>
[卧槽，直播间人数快三千五百万了，今天的抽卡机说不定还真有戏，大家都不睡觉的吗]</p>
季维停下试琴，递给宁清一个眼神。</p>
宁清开始演奏了。</p>
二胡拉的是主旋律，一开始调子缓慢悠扬，隐隐有哀婉之意，而后拉弦的速度陡然升快，几乎都能看到残影，像是从乱世进入盛唐，气势极为恢宏。</p>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p>
[呜呜呜呜呜呜疯狂为宁老师打call]</p>
[我一边看一边在微博上安利，我不允许还有人没看故宫小店的直播]</p>
季维的琴声不如宁清出彩，可是渐渐有人察觉到了，他完全把宁清之前的古琴谱复刻了一遍。</p>
无论是音准还是节拍都严丝吻合，因此与宁清的合奏没有任何生涩感，韵律和谐得不像是第一次演奏，二胡跌宕起伏的音色也没有掩盖住琴声的温厚空灵。</p>
[等等？我发现了一个盲点，季维只听宁清老师弹过两遍吧，连谱子都没看，这就能合奏？这是什么记忆力啊]</p>
[音准也很厉害，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画画也很准确]</p>
[今天也是吹爆维崽的一天，他怎么这么优秀]</p>
[刚从微博上过来！一大一小都是神仙，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啊想知道]</p>
萧池穿着店服站在季维身边也听入了迷，甚至一个客人穿过人群走过来找他取货也没听见，直到一曲结束，那个客人生气地说：“你再不说话，我就不要了。”</p>
他才猛然惊醒：“不好意思，你要拿什么我帮你去拿。”</p>
因为小店的占地有限，不可能把所有商品都摆出来，大批量购买商品是需要到杂物间搬货的，他无奈地看了正拿手机对着季维拍照的赵越一眼。</p>
这个任务本来是他和赵越两个人负责，不过赵越都是推给他。</p>
赵前辈这人……</p>
真拿他没什么办法。</p>
客人感觉受到慢待，是有些愠怒的：“你连我说什么都没听清，我觉得没什么购买的必要了。”</p>
萧池上节目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点愣，除了道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正在这时，季维把琴收好还给了宁清，走过来，回忆了一会儿开口说道。</p>
“这位客人要的应该是八十三套故宫纸胶带、三十五个寒雀图笔记本、十个故宫全景拼图……”</p>
萧池压下心中的惊骇，问向客人：“应该说得没错吧？”</p>
客人也不敢相信地点头，因为讶异不知不觉连语气都变和善了：“请你帮我拿一下。”</p>
这可是桩大生意。</p>
萧池立马答应一声，转身走向了杂物间。</p>
弹幕震惊了。</p>
[季维不是在弹琴吗！怎么记住的]</p>
[妈耶他弹九霄环佩的时候我都没感觉啥，看到这儿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p>
[+1，每期都在刷新我的认知]</p>
莉莉不禁喃喃道：“人真的能这么厉害吗。”</p>
这次真的来对了，如果能邀请他们上访谈就好了。</p>
她因为激动，脱口而出的形容词不是common而是normal，除了有“普通的”这一层含义，更确切指的是“正常的”。</p>
她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虽然声音很轻，但季维还是听到了。</p>
他身体微微颤抖着，不自觉握紧了手。</p>
等人群慢慢散去，他走到陆慎行面前，摘下了耳麦，嘴张了张又闭上，最后还是极其小声地问了句：“我是不是……不正常？”</p>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p>
别人也这么认为。</p>
即使小心翼翼地融入这个世界。</p>
可看起来，还是不正常。</p>
听到他的话，男人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敛了散漫，无比专注地看着他：“不是不正常。”</p>
很简单的一句话。</p>
却让他莫名心安了不少。</p>
男人紧接着又说道：“是神明给你的礼物。”</p>
“独一无二的礼物。”</p>
从来没人这么对他说过。</p>
季维眼眶有点热，低下头：“但不是每个人都有。”</p>
——所以还是不正常。</p>
没想到男人轻轻地说道：“我也有。”</p>
“是什么？”</p>
季维下意识地问。</p>
陆慎行望着少年，思绪回到了三年前。</p>
那时他因为拍戏和家里断了往来，他和陆机谁也不肯后退一步，接不到戏，老师也当过，外卖也送过，应关宵形容那个时候的自己又冷又倔。</p>
他觉得不对。</p>
那时候的他活得像是一根弦，绷得紧紧的。</p>
那根弦终于绷断了。</p>
——是拍《秦风》的时候。</p>
他被片场的钢筋砸断了脊背，只能躺在病床上，唯一庆幸的是导演过意不去承担了所有医疗费，不然他和应关霄身上的钱加起来还不够住院。</p>
已经一个月了还是没出院。</p>
怕。</p>
怎么不怕。</p>
他怕再也站不起来，怕要一辈子躺在病床上，最怕的是，再也拍不了戏。</p>
他就这么呆在狭小的病床上。</p>
一天、</p>
两天、</p>
三天、</p>
……</p>
陪伴他的只有对面开着的一扇窗，窗外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树干，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银杏叶铺满了一地，看不到任何生机。</p>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少年。</p>
少年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拿着画板，坐在满地银杏叶里画画。</p>
阳光肆意地泼洒在少年漂亮的面容上，哪怕不怎么笑，像在另一个世界中，可仍然明亮又耀眼。</p>
在寂静的病房里，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p>
少年每天都会来画画，他忍不住写了一封情书。</p>
没有送出去。</p>
怕耽误人家。</p>
他想如果自己能好起来，就走到少年面前亲手送出去，可等他慢慢好起来，那个少年却没再出现了。</p>
那是他第一封情书。</p>
也是他最后一封情书。</p>
男人收起回忆，半垂着眼答：“和你相遇。”</p>
——是神明给他的礼物。</p>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年的季维只知道：</p>
陆慎行凭《秦风》夺下七座影帝，</p>
蛰伏数载无人问，</p>
一举成名天下知。</p>
（今天是维维的生日，生日快乐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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