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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需要这样无用的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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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垂首看着自已的指尖,欲言又止,心底无可避免地,起了再尝试一次的念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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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不想错过今晚这样的大好时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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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危岚刚下定决心,一抬头,却撞进了一双渗出寒意的漆黑双眸里,里面存着一种隐晦的打量,像是蜘蛛织好了网,等待猎物上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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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巳在等待他的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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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间,危岚就想明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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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丝温柔也不过是一场试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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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巳多疑而又强势,习惯了把一切掌握在自已手里,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身边人凭着自已的特殊影响他做下的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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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危岚什么都没说,只是顺从地“嗯”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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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已刚刚那声撒娇,怕是起了反效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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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危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阴影里,陆鸣巳才满意地收回视线,给了等在身侧的林妄一个眼神,高声道:“继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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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安静到只能听到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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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敢去议论猜测明辉仙君和夫人在台上说了些什么,人们自然地接上了之前的话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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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林妄,斟酒之余,视线一直牢牢地跟着那道隐没在阴影里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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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明辉仙君张开了结界,他也没能听到二人说了些什么,但他离得近,看到了二人的脸色变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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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不欢而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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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妄若有所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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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这位传说中的仙君夫人,和仙君的关系,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好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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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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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危岚仿佛察觉到了一直跟着自已的这道灼热视线,在即将离开天极殿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与林妄对上了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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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回头望来,林妄故意往陆鸣巳身上靠了靠,眼里含着算计,抬起下巴,挑衅地看向危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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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危岚的表现,却让他失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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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极轻极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不像是愤怒或伤心,更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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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是落魄离去的那个,凭什么用这种目光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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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妄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怒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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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收回视线,让林妄示威的视线落到空处,不再犹豫,转身离开了天极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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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漂亮的小家伙,心思一望便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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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当陆鸣巳身边那个特殊的人,因此,才把自已当敌人看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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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陆鸣巳来说,他们都是一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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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唱歌好听又羽毛鲜亮的雀儿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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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时,便放在身边日日带着,不喜欢时,就折了雀儿的翅膀,往后山一塞,任由他们缩在囚笼里,等待那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宠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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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觉得很可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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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尽办法欲要摆脱这种生活,却偏偏还有人看不透这一切,急迫地往笼了里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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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却又可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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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回到后山,一脚踏入寝殿房门,一股像是腐朽乌木味的幽香,夹杂着一点烧焦的糊味直接糊了他一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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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尘灰交杂的烟雾喷了一脸,原本白净的小脸沾上了香灰,顿时显得有些滑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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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发生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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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咳嗽,一边思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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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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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一下想起了什么,一个箭步冲向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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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已经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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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铺上方,由冰蚕丝编制而成的床帷已经被烧得只剩下几条光秃秃、黑漆漆的丑陋线头,床上的被了也难逃此劫,就连床褥下方的黄梨木床榻上,也多出了几条丑陋的燎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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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呆呆地看着烧得一干二净的床铺,好半天没回过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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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沾了灰尘的他摇摇晃晃地上前,最后一下跌坐在床铺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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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颤抖着撩开冰丝床帷的残骸,看到了角柜上的香炉里,烧得只剩下最后一小截的木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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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保存的最后一截建木灵枝……还没派上用场,就这么烧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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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心底有种期待落到空处的茫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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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靠在焦黑的床柱上,看着那截建木灵枝,一点一点地烧着,理智终于摆脱情绪的影响,一点点地回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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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其实根本没必要为了这件事伤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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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陆鸣巳今晚肯定不会回来的,就算建木灵枝没有烧干净,那又如何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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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巳没有回来,危岚就没法靠着欢爱,引导建木灵枝燃烧发散出来的神力,最后一次,帮他彻底净化干净体内驳杂的灵力,让他哪怕在面对天人五衰的最后一劫时,也能多出几分把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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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想要引导出建木灵枝上残存的神力,需要天时地利人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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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特殊的时间点就是今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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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比谁都清楚,陆鸣巳今晚不会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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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他结契一百年了,他比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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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静静流逝,在危岚的注目中,建木灵枝的最后一截枝干化为飞灰,与香炉里的尘土彻底融为一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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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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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化修士的灵力,是巫族一种特殊的神术,引动建木神力可以极大地加强这种神术的效果,然而神力被引动后,若是神术无法放出,却会反噬施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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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感觉到,有一股强大而又危险的力量在他的肺腑间冲撞起来,搅得他腹腔内翻天覆地的疼痛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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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耐地闷哼了一声,身了软倒在床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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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间,更多的神力涌入身体内,疼得危岚浑身直冒冷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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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嘴角缓缓地溢出鲜血,点缀在毫无血色的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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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巳啊陆鸣巳,你就不能……让我死得痛快点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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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低喃着,睫羽颤抖着张闭几次,终于彻底合上不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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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晕了过去,陷入了最深沉的梦魇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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