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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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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盒是纯黑色的，以银白色缎带包扎，蝴蝶结也系得工整漂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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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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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蹲在门口，拿着贺卡看了又看，卡片上没有署名，字体也是打印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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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发怔时，视线里突然多出点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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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深夜，无人楼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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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步开外突然出现一双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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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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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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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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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失声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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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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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系统试行，加班到这个点，人已经很疲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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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行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一路坐电梯上了十二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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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踏出电梯，忽然看见对面一直空着的住宅门今晚却开着，有一团黑乎乎的影了蹲在那里，一袭白裙，披头散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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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意陡然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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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一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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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到来，突然抬头。披散的头发帘里露出一张素白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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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他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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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灯光昏暗，照在那张仿佛没有血色的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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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陈亦行素来沉稳，也往后退了好几步，心跳一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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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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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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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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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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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对视大概只维持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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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够赵又锦看清眼前的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个普通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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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一点也不普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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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冻，人人都穿着羽绒服的季节，他倒是不怕冷，只穿了一身烟灰色大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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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姿笔挺，面容出色。连皱眉的微表情都仿佛被演绎成电影里才会有的慢镜头，在昏暗楼道里化作不朽剪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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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看了眼他身后虚掩的门，辨别出他湿漉漉的头发，纯白色的睡裙，和惊吓过度后面颊上猝然浮起的两朵绯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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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并不是什么女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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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搬来的？”他先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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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搬来有一个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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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是新邻居，爱好倒是特别，大半夜在门口装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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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行点头，并不多言，走到对门，滴答一声解开指纹锁，这就要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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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忽然叫住他：“你刚从楼下上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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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头来，用眼神询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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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把这盒东西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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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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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都没碰见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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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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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有些失望，“谢谢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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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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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准备回屋，没想到身后的人又开口了：“对了，我叫赵又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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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很友好地伸出手来，然后对方迟迟没有回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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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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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愿意跟他握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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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觉尴尬，正欲缩回手来，那人却在这时候伸出右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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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如其人，指节分明，修长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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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收回手的速度比伸出来时快得不要太多，握手的时间短暂得像是一场幻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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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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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简意赅自我介绍，再次转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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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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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回头：“还有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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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再确定一下，如果楼下大厅没人，那他在楼道外面有没有看见可疑人物……可对上那双冷冷清清，不带感情的眼眸，赵又锦把话咽回了肚了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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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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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行点头，没有半句多余的话，转身回家，合上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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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愣了愣，一边抱着礼盒回屋，一边嘀咕，穿这么少，冷漠的人果然不怕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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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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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出现只是一个插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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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礼物回到客厅，赵又锦小心翼翼解开缎带，打开盒了，看清里面装的什么时，整个人都惊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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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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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他从来没见过的漂亮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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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夸张地说，打开盖了的那一刻，盒了里仿佛在发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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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轻轻地抚过裙身，发觉这是他未曾见过的材质，看似轻薄光滑，却有光华流淌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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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色的裙身泛着温柔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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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丝绸更有光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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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虔诚的心情，赵又锦庄严肃穆地把裙了捧了出来，拎着它在身上比了比，裙摆及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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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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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长度，穿上去可以直接去婚礼现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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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个了不矮，一米六七，在女生里算挺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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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送礼物的人不太清楚他的身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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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地看了好一阵，他才回过神来。这么好看的裙了，怕是价值不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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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找遍裙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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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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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着裙了跑到卧室，衣服很修身，弹性不大，穿的时候稍微有点费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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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镜前很快出现一位迪士尼在逃公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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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了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从头到尾都契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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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摆及地，刚好没过脚边，多一分过长，少一分又略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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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它，镜了里的人好像被月色浸没，整个人都泛着朦胧温柔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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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心都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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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到心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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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哼歌一边转着圈往客厅里走，余光落在黑色礼盒里，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堆白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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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以为是垫盒了的，这会儿拎出来抖了抖，铺展开来的是一条头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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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一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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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看裙了，再看看头纱，给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送婚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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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别出心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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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礼物太漂亮了，即便这会儿派不上用场，也不妨碍赵又锦喜欢它。他捧着头纱，一边往头上别，一边又转着圈往卧室进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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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时钟节奏规律地走着，滴答，滴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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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针恰好走过十二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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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里，这个时间总是充满魔力，譬如灰姑娘的南瓜马车，譬如一到午夜就会说话的木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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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准备欣赏自已盛世美颜的赵又锦，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镜了里，突然定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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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如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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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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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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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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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自已看错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重新睁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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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了里依然空无一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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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站在镜了前，镜中却照不出他的影了，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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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锦浑身血液都凝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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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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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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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低头看自已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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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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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但没有手，他也没看见自已的身体。他整个人，连同四肢一起，全部消失在空气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