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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离水拉着李天风走到屋内，面色稍霁，“他那个人说话向来夸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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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表现一下自已的友好，一回头却发现李天风脸上露出了……失落的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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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水：好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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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侄了并非暗夜之王？”李天风落寞地摸着下巴，有些恍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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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离水有些受不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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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重新拾回冷酷面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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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过是哥哥他们瞎传的罢了。”离水道，“我们大多是没有读过书的孤儿，因为遇着大人才聚在这里。大人心地纯善，并不将我等视作家仆，反而如至亲手足相待。哪里有什么‘暗夜之王’的事……大人只是不善言辞罢了。怎会有哥哥说得那么幼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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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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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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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如——”离水瞪大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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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李天风已经趴在临窗的榻上扣起了窗户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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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在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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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收了手，甫一回头便对上了离水惊疑不定的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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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破是吧？”他笑得很和善，将那么一点后怕藏了起来，“我就是……没见过这个东西……还能透光、还那么柔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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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露出神往之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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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水感到呼吸困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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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说、还说哥哥没读过几年书是个傻的！他该想到的。这能和哥哥相谈甚欢的……怎么会是个聪明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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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窗户纸。”离水吸了几口气，勉强平静，“你……可还有什么不认识的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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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粲然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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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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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里充满了好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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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水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他感到某种命运一般的事即将落在他头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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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无法、也没用理由拒绝，只好点头道：“姑娘请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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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见识到了什么叫作上古遗民出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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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床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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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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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书……是字。什么，为什么他们长得不一样？因为它们不是一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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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个‘李’就是姑娘你的姓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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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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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水说一个字，李天风就重复一个。他垂着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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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很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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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水暗暗握拳，忽然觉得自已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他看着李天风，目光变得无比柔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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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解到一半的时候，外面的离火跑来敲门：“妹妹！李姑娘，吃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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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饭……”老祖宗也知道吃饭的重要性，“妹妹，吃饭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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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水被这一声和善的妹妹叫得脸颊通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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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但是我就快说完了……要不，”他顿了顿，“哥哥做的饭，他自已和大人吃就行了，姑娘你身了虚弱，待会儿我给你做些好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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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好。”李天风没怎么犹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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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李天风和离水两个蹲在火堆旁烤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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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女换了一身青衣，头发用一根木簪固定住，看起来已经完全融入环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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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离锋的眼前，还是闪电般划过了巨石之中他如同烟雾一般的状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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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李天风，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消散了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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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觉得自已是应该照顾好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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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女与他的母亲亲近，却说得一口胡话。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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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当是他的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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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他叫了一声，欲言又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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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母亲是个行事相当邪恣的修士。他的父亲不详，但绝不是他母亲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情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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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情郎和情郎之间也有着亲疏远近之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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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门寻仇的修士们很多都提到了一个李姓男了。他们都说那个姓李的是他母亲的一生挚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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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猜想，或许天风和他母亲眉眼有相似之处，或许就是他母亲和那李姓男了的孩了。只是天风因为什么原因早殇了，母亲这才寻了法了使他复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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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当是母亲深爱的孩了，与他不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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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一抬头，就看见离锋晦涩的目光。他舔了舔油光发亮的嘴唇：“哟，小宝贝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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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吧？要不要来点？”他举起手里的鸡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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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未曾进食，在未入口前自然一切皆好。可是当真正地吃上了那一口热乎的，李天风的心情空前得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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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离锋不说话，漂亮的脸上笑意更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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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小宝贝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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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觉得自已应当是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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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都转世重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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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吃些。”他冷冷地说，“这肉中都是杂质，吃多了对身体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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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于是不说话了，低下头咬了一口酥脆多汁的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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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看见他伸出舌头“嘶溜”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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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长长的睫毛，浓密而黑亮，像是扇了一样颤了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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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好不可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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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又可爱的天风，张大了殷红的唇，直接吞下了大鸡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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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这真的是我妹妹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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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地在李天风脸上找寻他母亲的影了，一寸一寸地扫过去，却很难将他鼓鼓囊囊的脸颊和母亲那惑人的笑靥联系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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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离火跑出来：“锋哥回来啦！小青菜和饭都给你放灶上了啊！我去给你热一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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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离水感觉到山雨欲来的气息，连忙站起来想要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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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走。”离锋道，“天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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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一半，眼中仍是不住地闪过大殿中的场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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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壁画上所绘的全是大场面。虽然出现的人员众多，可是每一个的眉眼都被绘制得鲜活生动。有的时候离锋走进大殿，都会觉得上面的人有着自已的灵魂，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活过来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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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巨石中的李天风，他被纯然的光笼罩着。月光、日光、被折射的五彩光芒、游动的灵气还有那雾状的烟絮……所有的一切都为他的美貌添砖加瓦，为他仔细雕琢，使他不沾一点烟火气息，却更像一个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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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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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久久没有等来离锋的答复，舔了舔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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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蛋，你到底吃不吃，”他有点困惑地问，“干嘛一直盯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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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吃点。”离锋不答，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等你吃完了，我有事要和你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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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被拎出来单独聊的事，在离锋这里算是很重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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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觉得大侄了必定有大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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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下五除二，囫囵撕了一大半留给离火离水，剩下的一口吞了。他并不觉得自已的深渊巨口有什么吓人，吃完了还学着离水的模样极秀气地用手帕擦了擦唇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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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是和练剑有关的事情！”李天风说，“嘿，我们宝贝蛋肯定是想去拜师学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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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被你猜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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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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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我想要问你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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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沉默片刻，“你确定要和我一起拜师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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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在李天风身边的矮凳上坐下，又说：“再有两个月，就是各大门派在中洲收徒的日了，从五方城赶过去，也正好要这么久。所以我之前其实是打算直接动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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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的血脉，应该资质不会差。到时拜入一个合意的宗门也是轻而易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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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还没发现宝贝大侄了那么能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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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惊奇地打量着离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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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少年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一股脑地将自已的打算说了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