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苦海”中没有昼夜之分,只有漫长而令人绝望的昏黄,邋遢老者早就结束了讲授,“苦海”也再次沉寂下来,雷松原盘膝坐在一边,像是睡过去了,又像是在闭眼回味。
“咔!”
一声清脆的细微响声传来,老者眯眼望去,血痂所化的巨大黄色圆球上出现了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
“终于要出来了么?”
老者喃喃自语,站起身开始小范围踱步,语气中满是好奇和期待,就像是一件稀世异宝即将出世了一般。
“咔!咔!咔!”
那一声轻响之后,牵一发而动全身,巨大圆球上陆续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每一道清脆的响声都牵动着岸边老者的心。
“啪!”
“噗通!”
“噗通!”
在邋遢老者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随着最后一声响声传出,圆球外围由血珠、苦水、蒙尘组成的块状物开始掉落,落在苦海中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十几息后,晨风的真容显现出来。
双目紧闭、双手环胸,安静而又祥和,像是在熟睡之中一样。
全身赤裸,兽皮衣物不翼而飞,原本黝黑的皮肤此刻看起来竟也白里透红,泛着健康的光泽。
“啧啧!”
晨风静静的悬浮在苦海上空,邋遢老者啧啧称奇,像是欣赏着意见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一样。
“咋地,老头子你还有这癖好?”
老者正暗自开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贱兮兮的嘲弄,吓了老者一跳不说,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后,更是瞬间黑了脸。
“狗日的雷松原,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老者气极,转身就要教训口无遮拦的雷松原,却不想就在此时,伴随着又一声“噗通”,晨风忽然再次落入了苦海中。
老者顾不上去管雷松原,连忙施法将晨风从苦海中捞了出来,轻轻的放在了岸边。
晨风的身体刚一落地,漫天的蒙尘便再次争先恐后而来,将晨风包在中央,在晨风体表轻轻摩挲,却不附着。
“啧啧,这就是苦海的作用?”
仔细打量一番,见晨风膀阔腰圆,肌肉线条分明,全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雷松原也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滚你娘蛋!”
见雷松原在好奇之余就要伸手摸向晨风,老者伸手拍掉了雷松原的手,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一句。
雷松原不情愿的收回手,对老者的谩骂也浑不在乎,只是嘿嘿笑着。
老者没有理会雷松原,围着晨风转了几圈,似乎确认没问题后,才长出了一口气,感慨一句:“完美!”
漫天的蒙尘像是听懂了老者的话一样,那句“完美”之后,蒙尘像是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一样,又纷纷升空而去。
“老头子,有没有什么说法?”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雷松原心中疑惑不已,犹豫再三,还是冒着再次被奚落的危险,闷声问了一句。
“有你娘蛋的说法,回家问你娘去!”
邋遢老者翻了个白眼,满是不屑,颇为记仇的样子。
雷松原有些尴尬,伸手扣头,小声道:“俺娘早就不在了,就是在也不知道啊!”
“你……”
老者怒极而笑,挥挥手,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出去找梁承宇到小广场等着,不会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睡大觉去了吧?”
雷松原不情不愿的离开了,老者坐在一边,神神道道的自言自语,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一壶酒,呲溜呲溜的喝着,晨风仍在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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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雷松原和梁承宇在广场上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甫一出现,就盘膝坐在了地上。
由于仍是黑夜,看不真切,只能大致看出那人并不高,长发随意披散,穿着一袭长袍。
“是那小子!”
雷松原率先跑了过去,凑到跟前看了看,转过头对梁承宇点点头。
“刚出来明明没事,怎么又坐下了,我看他还看了我们一眼呢?”
梁承宇也是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人为何一出现就坐到了地上,之前那么多进入苦海历练的学员,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有点晕,想吐,压一压!”
不等雷松原说话,坐在地上的那人小声说了一句,颇有些不好意思,正是在苦海里折腾良久的晨风。
“还好,压下去了,没事了。”
雷松原和梁承宇目瞪口呆,有些反应不及。晨风已经站起身,站在二人身后又解释了一句。
梁承宇纵使心里有再多疑惑,此时也不是问话的时候,笑着解释几句,告知晨风已经通过了荟萃学院的考核,随后就独自带着晨风离开了广场,去往那处客房。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二人沉默的走了一阵,梁承宇想起之前雷松原的讲述,心里不禁好奇不已,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声。
“特别的感觉?嗯,是有些,感觉太宽松了,也不暖和。”
晨风走在后面,听了梁承宇的话,先是反问一声,少许思考后,抖了抖衣袖,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
“宽松?暖和?”
这是什么话,梁承宇更加迷惑了,苦海淬体还能这样形容?什么时候淬体能有这种效果了,是自己孤陋寡闻?
“没有觉得身轻如燕、全身力量增长不少?”
梁承宇反复思量,还是听不懂晨风的话,只好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这才是大多数人经过苦海淬体后的感觉。
“身轻如燕?力量增长?”
晨风瞪大了眼睛,也是有些匪夷所思,看着走在前面的梁承宇的背影,忍不住再次抖了抖衣袖,脸上满是疑惑。
“前辈,莫非这就是书上所说的法袍?”